第1章 幻影飞行 回忆

有的时候白鸟觉得，她并不是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就是笼子本身。

“我把扫描的图像传给你，孩子，这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在中国人那刻意压抑过的平静语句中，女孩还是听出那么一丝惋惜。

“我得承认，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想要与我的对手见面。我很想见见你的样子，看看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小家伙。事实上，在和你交手的几分钟里，我一直在想，他们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把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如此令人敬畏的战士？啊，算了，”即便是通过无线电通话，他的叹息声依旧绵长而沉重，“万物皆为因果，今天能在这片天空下与你相遇，我感到很荣幸。我猜那一定是只属于王牌飞行员的缘分吧？我不知道你的真名，但是白鸟，我祝福你也同样能够得到上苍的眷顾。杨戬，离线。”

对话戛然而止，杨戬那骄傲的战机在艳阳下侧向旋转一周——向女孩示意之后，便带着胜利者的喜悦与寂寞，转瞬消失在下方云海，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她，和她机载电脑上所映出的，那个令人绝望的真相。

女孩思考着杨戬的话，看着他传来的图像——也许这个中国人说得没错，“万物皆为因果”，她试图寻找这一切的缘起，于是在混沌的思绪之中，无数属于过去的画面又一遍遍地在她脑海里打转。她想哭，却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

哦，是的，女孩偶尔还能记起那一天。

很多年以前，在模糊的记忆深处，在那个海边的小镇。

碧蓝的水，耀眼的天，精巧细致的贝壳，鬼斧神工的珊瑚，还有古铜色的美丽微笑——那正是她的故乡。

一个宛若天堂的地方。

还记得那天涨潮的时候，海水漫过了草屋的木头支脚，少女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椰果，像往常一样，看着沙滩上的寄居蟹——这些可爱的小生灵，仿佛天边多变的云彩，来来回回，时聚时散。

女孩已经想不起来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遗忘了这一切，它们掉在地上，落在海里。这些消失的记忆，就像那天海平线上的夕阳，一去不返，只留下支离破碎的片片霞光，不时地在心间闪耀。

最后的印象，是两架飞机从头顶匆匆掠过，伴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为昏黄的苍穹刻上两道平行线。

女孩抬起头，看着它们。

而在那一刹那，它们也同样回望着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