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服了（上）
顾北、万兵、庄明和王云之，或坐在床沿，或斜斜地倚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三个女孩没有离开，坐在窗边茶几旁，看着外面的雪景。
鹅毛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五天，今天早上开始，终于没了动静，街道上的雪，已能没入小孩的膝盖。屋檐上，草地上，汽车上都仿佛盖了厚厚的一层棉被。
酒店后面街道旁的店铺虽然都开了门，路上的行人却寥寥，也没有店员站在门口迎宾，都缩在里面开着音乐聊着天，自娱自乐。
舒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对两姐妹道：“你们听，好像是珞可唱的《爱是你我》。”
许奈和吕复都往窗户边靠近了点，仿佛如此便能听得更清楚一般，又过了一会。
许奈道：“是的。”
酒店的隔音算是好的，但珞可的声音更高，她们隐隐约约还是分辨了出来。
快一个月了，盗版磁带才出来，不是这歌不够红，实在是最近的检查有点严，自从“抄袭门”出来后，打击盗版的力度越来越强。
吕复只是点点头，注意力却在顾北这边。
她发现在她们面前惜字如金的顾北，面对三位，都比自己至少大了两轮的前辈，却是有说有笑，收放自如。
完全看不出彼此的年龄差距。
甚至那种淡然的表情，都类似得很。
万兵他们是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顾北呢，才二十几岁，刚毕业不到半年……
据她所知，文化馆是顾北的第一份工作，即便兼职，或者大学里勤工俭学的经历，顾北都没有。
他是如何融入这一帮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生的人？
顾北又没什么背景。
再者说了，万兵这样的幕后大佬，王云之是文坛泰斗，而庄明也是歌王，都是所在行业的顶尖人物，结交朋友，也不会在乎他的背景。
吕复感觉顾北身上有着无数的谜，让人想去探究，想去解开。
舒来和许奈其实也没专心看雪，更多的是想听听他们聊什么，实在是这个组合太奇怪了。
“你猜他口袋里放的是什么？”王云之道。
“房卡。”顾北道。
“不对，应该是一张纸，不过对折了，所以看起来比较硬。”王云之道。
“不像，对折了不至于这么薄。”顾北道。
“要不赌一把？”王云之道。
“赌什么？”顾北道。
“输了的，请大家吃晚饭。”王云之道。
“这个可以有。”顾北道。
三个女孩听顾北和王云之两人如此说，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一老一少，是不是太无聊了，这么幼稚的游戏也玩？
两人不应该聊聊文学，说说看书心得，谈谈写作方法……
这画风也偏得也太厉害。
万兵正和庄明讨论着什么，并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赌。
顾北就要直接去问万兵，却被王云之拦住，笑道：“这多没意思，我能让他乖乖地自己拿出来，你信吗？”
“真的？我不信。”
“只说不信不行，得加赌注。”
“什么赌注？”
王云之想了想：“暂时没想好，晚点说。”
这两人还越玩越起劲了。
……
“你现在写东西，都太文艺，一般人会云里雾里，甚至嗤之以鼻，但看得懂的，都会赞一句：高级。”王云之打断他们的对话，缓缓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万兵干瘦的手摸着下巴，笑道：“没有没有，文字不是我的专长。”
“你自己或许没意识到，但你的作品很多的表述方法，与国外的现代派艺术如出一辙。”王云之结尾又加了一句，“高级。”
万兵写东西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但高级的艺术都是殊途同归的，或许自己的境界真的提高了？他不太确定，只是呵呵笑着：“我也就瞎写的。”
“这就是所谓的返璞归真。”王云之道，“文艺作品也是如此，到了顶尖，就是情感的共鸣和思想的升华。”
又道：“你最近有新作没，拿出来看看。”
万兵闻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笑道：“应邀写的，一首摇滚，不过还没写完。”
王云之接过，自己却没打开看，而是给了顾北。
道：“我说得对吧，一般人都是不经夸的，才三句，他自己就主动掏出来了。”
万兵：“……”
王云之的嘴巴还是这么的损。
顾北笑笑，打开稿纸，装作没听见王云之的话，认真地看着歌词。
庄明听闻是歌词，也凑过去看。
“你这样恨我\祝我与旧信火葬\别离像战争般悲壮\好不好\过温馨负荷\当牧童害了绵羊\难道觉得庆贺……”（《你这样恨我》歌词改）
果真文艺气息扑面而来，完全看不懂。
顾北虽然写了《边城》，沾了点文艺，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碰到真正文艺的作品，还是没办法理解。
于是他转头看向庄明，庄明紧抿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看得很认真。
“歌王，你看如何？”顾北道。
庄明一怔，他也不懂啊，这些话单独一句句，他理解，但放在一起，就抓瞎了。
该怎么回答呢？
夸两句吧，但怎么夸呢，万一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怎么办？
面对与文艺沾边的东西，大多人都与庄明一般，词穷。
“高级。”庄明只得复述了王云之的话。
这话不仅王云之和顾北没忍住，笑了，就是一旁的舒来，也笑出了声。
万兵有些“恼羞成怒”，被王云之埋汰了不够，还要被庄明拉出来鞭尸一遍，是可忍孰不可忍。
“滚蛋——”
万兵说着，也笑了。
看上去挺洒脱的，然而眼中的落寞，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问顾北：
“你写过摇滚？”
但凡爱上过摇滚的人，便如同抽烟一般，是有瘾的，而且很难戒掉。
万兵便是如此。
只是玩摇滚的人都穷，而且只有穷才玩得明白摇滚。
现在的万兵锦衣玉食惯了，或许词语表达与编曲技巧，都提高了，然而创作出来的歌曲，似是少了灵魂，不再能打动人心。
“没有，不过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