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戒心与梦魇
西森有些茫然地盯着德思配的脸,后者正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轻轻地将西森手中的针筒取走,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将手上的牛奶递给西森。
“微波炉坏了,很抱歉只能喝一点冷的。对了,面包就不用吃了,这东西太硬了。”
“哈?”西森疑惑的看着德思配,这个男人,看见一个人要拿东西刺自己脖子居然第一时间是叫她别吃面包?
“别疑惑,我自然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但我不会现在问。”
德思配顿了一下,见西森面色稍有缓和,接着说道:“比如那天,一位富家公子带着管家去找他的额……妹妹?以及这位千金突然浑身是伤的躺在下城区,再比如……”
“再比如看见一个瓶子?”
西森打断他,这一行为牵动了她的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德思配保持着他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有些神神秘秘地:“瓶子?我并没有看见一个瓶子,不过,我劝西森小姐,您最好安心养伤,这样才可能方便地寻找到您想要的东西。”
一瞬间,西森仿佛看见一只狐狸在微笑,虽然目前无法感知到那个瓶子,但她的潜意识觉得他说的是实话。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在那个夜晚,她撞到了一个人。
“原来你是……”
西森放松下来,至少可以他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既然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不管眼前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思,她都自信可以应对。而这应对之法,正如眼前这个少年所说的。
还没有失败,好好养伤,仍需寻找。
“西森小姐,来喝一口吧。”德思配将装有牛奶的茶杯拿起,再次递到西森身边。
“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德思配看着白色的液体进入她因缺血而有点发白的嘴唇,进入口中,再随着光滑的脖颈滑下,收起目光。
“好好养伤,至于这种尖锐物品……请允许我暂时撤走。再会,祝你有个好梦。”
“吱呀”一声,门合上了。
西森盯着合上的门板半晌,叹口气,将被子拉上来,合上眼睛。
清晨的鸟鸣将西森从无梦的睡眠中叫醒,脑中一阵阵疼痛感袭来,西森艰难地睁开双眼。
不是暗红色的黑,是陈旧的白,真好。
西森发了一会儿呆,门外敲门声响起,她听见了那依旧有点陌生的声音。
“难得的好天气,西森小姐,今天气色不错。”
“早安,这位……额……恩人先生。”西森回应道。
没等二人寒暄完,身后的希波一把拉开德思配,走了上来,细细检查了一番,有点震惊地点了点头。
“震撼天人啊,小妮子,这恢复的真快,依老头子我看,要继续这种恢复速度,你这再有不到半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希波说着,绕着西森的病床转了一圈,“啧啧啧,你这恢复的真快……真快啊……”
眼见希波露出一种狂热的眼神,西森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停,我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知道太多对谁都不好,老头子拿钱办事而已,既然一切看上去都在变好,老头子也没必要知道这些神神叨叨的。”
说罢,老头又继续刚刚的检查流程。确定没有遗漏什么,希波转过身子,背着手慢慢走了出去。
见西森的病情没什么大碍,德思配与西森稍稍闲聊了一会儿,接着便向西森告辞。正准备退出房间,却听见西森“咦”了一声,他转过头,开口:“西森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西森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德思配,准确的说是他脖子上的那条水蓝色的项链,好奇地问道:“请问您的这条项链是哪里来的?”
德思配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条水蓝色项链,原本一直微笑的脸居然露出一丝怀念的伤感:“啊,你问这条项链吗?这个是我的父母给我留下的,他们给我留下了一堆东西,但这个却在走之前就总是提醒我随身携带。”
在德思配父母走之前,他们把一切都给德思配安排好,然后在一个晚上后杳无音讯。当然,这些事情,出于某些原因,德思配不可能向她描述。
西森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严肃:“请您好好保管它,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让它暴露在其它人的视线中,相信我,总有一天这条项链会给您带来好运咳咳.....”
话未说完,她开始咳嗽,西森只好摆摆手不再言语,转过身去,躺在床上,双眼看向天花板。德思配应和下来,拉上了房门。
白色被一点点涂抹,最后开始发暗,发沉。天很快便暗了下来。
又是无梦的一夜。时间来到清晨,希波正为西森诊疗,德思配打开门走了进来。只见他对希波贴耳说了一些话,然后西森在整个白天没有再见到德思配。
…………
浴室的花洒流出一股股水流来,因为受伤,西森只能慢慢地,一点点地清洗自己,刚伸出手接下一点流出的水,她就发现掌心中的水有点不对劲,水面竟然漂浮着一层油星。西森心中略感疑惑,将水扬去,再接下一点,却看见油星下竟然有一丝丝的暗红混在水中,然后红色逐渐扩散开来,将水体染上淡淡的红。
温暖的水流沿手臂蜿蜒而下,西森却感到浑身发冷,顶着自内而外的寒意,她将浴巾披好,接着将手伸向浴室里的水箱。
刚将盖子的锁拧开,盖子便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她手腕一动,盖子立马被掀开,她的目光迅速向水箱望去。
一摊清澈的自来水,里面什么也没有。
西森心下疑惑,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合上盖子,继续打开水阀,看着清澈的水从花洒流出。
不对,不对,不对!
在水中,确实有着一缕缕细小但分明的血丝,它们混杂在透明的自来水中,不一会儿,水中又多了一股股昏黄的油脂。西森看着三色混合的水,远离花洒,一步步向后退去,却发现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膜。这些黑膜好似在运动一般,表层浮起一层层波浪一般的褶皱,缓缓向水箱涌去,水箱的盖子不断颤动,她隐约可以看见一只只黑色的触手在盖子下的阴影中挥舞。
“深呼吸……深呼吸……我必须镇静下来……”西森大口地吸着气,警惕地看着不断颤动的水箱,紧张地摸索着浴室可用的工具。
一秒,两秒……水箱中的东西似乎并不着急于露出面容。黑膜向地板蔓延,慢慢地向上堆积,渐渐漫过了西森的脚背,那种粘稠感不断地刺激着西森的神经,终于,西森尖叫一声,奔向水箱,将盖子猛的一掀。
“还是什么也没有??!”西森喃喃道,她看向开着的花洒看去,水流在地上,汇成普通的自来水,那些黑膜好似从来不存在一般,粘稠感突然无影无踪了。
西森大力将盖子合上,转过身去,却看见黑膜已经完全覆盖了门板,她用力扭动门把手,却发现怎么也拧不动,发现这一情况,西森心中涌现出一阵焦虑感来,正当她准备思索破局之法时,听见死寂的浴室中传来一阵异响,而这异响的源头,正是身后。
西森猛地回头。
水箱盖子已经被扭曲的线条撑开,箱中赫然浮现着一个头颅。一个没有皮肤,露出暗红色肌肉的头,它那没有眼皮的眼珠戏谑地盯着西森。
刹那间,西森紧绷的理智完全崩溃,她拖着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找到的牙刷狠狠地向头颅的双眼刺去。但下一秒,她两个肩膀被两根细长的触手穿透,整个人被死死地钉在墙上。牙刷落在地上,被黑膜逐渐溶解。
西森忍着浑身刻骨的疼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头。人头两颗没有眼皮的眼珠盯着她,两排森白的牙齿一张一合,无数黑膜缓缓攀上她的身体,欲将她窒息。西森心下一横,向两根触手钉住他的咬去,让她惊喜的是,触手竟然断裂开来。
顶着双肩被贯穿的剧痛,她跑向门口,强忍自己脑海中一阵阵的刺痛,将手按在门上。下一秒,她白皙的手上浮现起点点微黄的光芒,门上的黑膜尽数化为点点黑气。接着,她拼尽全身力气拧开了浴室门。
只见门外的客厅中,站着密密麻麻约十几号身着长袍者,这些人静默着,构筑了一堵墙。
西森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感受着身后异物攀上背脊,叹了口气。
在失去意识前,西森清晰地听到一句话。
“信使,您跑不掉,我们终将追上来。”
…………
“小巫啊,你也知道老头子行医多年了啊,根据这几天观察,我有大发现啊。”希波满是褶皱的脸拧在了一起,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阴森与扭曲感。
德思配揉着困倦的双眼,“希波老爷子,所以你半夜把我叫醒是说……”
希波诡秘地笑了笑,打断他:“先说好,这得加……”
一声尖叫搅碎夜晚那沉寂粘稠的空气,也将德思配的困意搅的粉碎,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
凌晨两点,很好,那么这个声音的源头是......
下一秒,他面色一沉,打开门房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