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豪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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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看到了我的翅膀

布满灰尘的小纱灯,破了一半。白炽灯被点亮,暗沉的光低低地给小屋染色。

这间住了好几个月的小屋,这间差点结束她生命的小屋。祁祈站在门口,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已经被布局得井井有条的小屋。

距离它从杂乱到整齐,也才过了四天而已。如果早知道这么快就要搬走,整理它,还有必要吗?

乌撒趴在窗台上,慵懒地扭头看了一眼刚进屋的两人,也没有跳过来蹭。真是一只不亲人的小猫咪。

祁祈没有脱鞋就走进屋里,刚换掉的床单还散发着洗衣粉明亮的香气。木质地板吱呀作响,也是光洁如新,只有陈年的白漆顽固地锁在木板上。

“老实说,我还没碰过这张床。”

苏昼丢下背包,跳扑到床上,滚了两圈。他趴了两秒钟,从被子下掏出一件薄内衣。

“!”

祁祈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了过来,立马逃进了卫生间。

“喂!就别洗了,装箱子里准备走了。”

我知道!祁祈关上卫生间门,捂着脸,背靠墙壁滑坐在地上。

怎么又不小心把恶习给暴露了...

她捂着脸,却发现自己发热的脸颊上,嘴角勾起。

祁祈,你真是不知羞!

隔着墙壁,邻居男人的哀嚎若隐若现,还有大妈的叫骂声。

她站起身,拧开水龙头,糟糕的动静和回忆就一并淹没在汩汩水流中。

镜子中的自己……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弹琴,弹琴,就知道弹琴!你活着到底是干什么的?]

[姐姐,妈妈她生气了,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你给我滚!]

……

镜子中的自己,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双眼像是漂浮在井中的死鱼。她的头发好些天没有洗,干枯的发丝缠绕在一起。那个人,带着一把破吉他,走进了这个小屋。那个人,穿着白裙子,红外套,带着一把破吉他,决定最后一次走出这个小屋。她在水龙头下洗脸。

咚咚。

祁祈惊醒过来,转头看向厕所门。苏昼的影子映在玻璃门板上。

“水不要钱啊?别放水了,进来收拾你的脏衣服!”

祁祈拧紧水龙头,打开门。

眼前的男生叼着一根棒棒糖,面色不耐烦地看着自己。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别以为你这么可爱就可以不干活,乌撒都知道把盆舔干净!快过来!”

苏昼哒哒地走开了。

你这么可爱......

祁祈摸摸自己的脸,水珠还沾在眼睫毛上。她转过头,往厕所镜子看了一眼。

一阵穿堂风吹过,柔顺的青丝像柳条一样往前拂过,遮住了她的视线。

“哇,这里还有一坨裤子!你看你收拾了些什么!”

苏昼的惊呼从里屋传来。祁祈扎起头发,走过狭窄阴暗的长廊,走进温暖的小屋。

————

“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苏昼捏紧拳头,砰地关上了邻居家的门。他驮着大包小包,头顶上还趴了只乌撒,像螃蟹一样走下楼梯。

“我们,怎么走?”

祁祈背着一个背包,紧紧跟在苏昼的身后。她小声询问。

“打车打车,这地方连个地铁站都要走两公里,直接打去新住处了。”

苏昼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行李塞满了后备箱。

“明天就开学了,你紧张吗?”

我又不上学...祁祈嘀咕道。不知怎的,她确实有些紧张。也许是因为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也要被苏昼塞到学校里。

对于自己的结局,祁祈没有丝毫怀疑。苏昼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很合理的。

“早上你还是跟我一起出门,我把你送到展演厅去。以后你也别想熬夜,听到了吗?我不让你跟我一起锻炼,你就偷着乐吧。”

苏昼威胁道。

祁祈能怎么办呢,祁祈也只有点头赞同。

还有个十连没抽。苏昼默默盘算。

“给我唱首歌听。”

“现,现在吗?”

祁祈看了一眼司机,后视镜里的司机面无表情,可她分明看见他的耳朵竖了起来。

有些羞恼,祁祈还是结结巴巴地开口唱了。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

她唱的是苏昼给她们乐队写的歌,这几天的反复练习,歌词早已烂熟于心。

苏昼将祁祈的手扯到自己后脑勺的位置,当做头枕。

他已经把安徒生笔记给读完了。

不知道背景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作家,有些故事,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已经过时了。比如说,十一个王子被继母变成天鹅,需要公主折磨自己才能将他们变成人类。

这种玛丽苏的故事,真要写出来,也根本没人看。

但有些故事,即便以未来的眼光来看,也有永恒的价值。

譬如说,这位安徒生在城里看见的被冻死的小女孩,他为这幅图景描绘了许多美好的幻象,用以跟她的结局进行对比。

也不知道成品究竟是怎么样的。苏昼闭着眼睛想。我来写的话,也许可以叫卖火柴的小祁祈。

他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笑得祁祈有些卡壳,还以为自己哪儿唱错了。

或者那个美人鱼的故事,为了变成人类,失去自己美妙的嗓音,似乎也有很多故事可以挖掘。

至于丑小鸭,总感觉实在是太过种族主义了,排除掉。

还有……

“你,不在乎我的过往……”

祁祈唱完《倔强》之后,发现苏昼的胸口平静地起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看我把手扯开,叫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短暂地做了个鬼脸,立马又正色看向窗外。隔了一小会儿,才怯怯地转过头,没见苏昼突然睁开眼睛,这才确定他真的睡着了。

这几天,他每天都只睡了一小会儿吧?

祁祈有些笨拙地将书包抓起来,从里面抽出来自己的小猪毯子,盖在苏昼的小腹上。

“喵!”

乌撒似乎终于睡醒了,它趴在祁祈的膝盖上,伸开爪子,浑身一抖,毛发舒张。

哼!愚蠢的铲屎官!才住了没两天又要搬家!

乌撒翘着胡须,准备跳到一边睡得正香的苏昼身上,却被祁祈一把抓住。

“!”

...乌撒从来没看见这个长毛铲屎官露出如此严厉的神色。

“喵~”

悬在半空中的乌撒,左右扭着脑袋,在祁祈的手掌上蹭来蹭去。

————

车辆川流不息,夜色与路灯,为城市换上新装,点点雪花落在车窗玻璃上,迅速被融化。

“两位客人,到地方了。”

苏昼惊醒过来。他才做了个成为大文豪的梦,数不清的书本堆积成山,书封里夹的全是钱。

“呵~”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的肩膀很沉重。

祁祈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往常一样,口水悬在嘴角,已经被冷空气吹凉。她的一只手放在乌撒头顶,小猫咪扛起如此重压已经许久了,它向铲屎官睁着一双水嫩的大眼睛。

他笑了笑,扯出一张卫生纸,帮她擦了擦。

“师傅。”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着苏昼。

“给你加十块钱,能在这儿多等一会儿吗?”

苏昼轻轻将祁祈垫在他后背的手放在怀里,捏了捏。

“一小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