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开始（一）
——呓语——
一般谈到母校，脑海里闪过的地方，通常都是对自己影响最大的那所学校。对于王闫来说，毫无疑问，那个地方在郑州，我甚至觉得他永远留在了那里。
这些年无数个梦境都被他打造成了那所学校的样子，那些清晰又模糊的角色反复登场，续写着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永远不可能发生的故事。很多时候王闫也会意识到他在梦中，可他不愿意醒来，哪怕在被闹钟吵醒以后，也会立马按掉，蒙上头尝试着续上那些梦，有几次直接导致他上班迟到。
我经常会提醒他，当年我们可是高考考砸了，用第四个志愿报的Y大啊，它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学，值得你这么留恋嘛。他反过来劝我，说高考就像投胎，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都毕业了还纠结什么当年高考的事情啊，再说你不要不承认，至少那四年我们过得还算精彩吧。
王闫说的没错，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高考像是高潮。那些被应试教育压抑了十二年的学子，如同憋了很久的精子，经过最后的冲刺，在那近三个月的暑假里彻底释放无数的自我，然后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被陌生的环境筛选、改变、融合，像是通过了卵子的考验，最终经过几年的培养之后参加一个拨穗仪式，领到一张毕业证明，或者出生证明，恭喜你踏入社会了。
大学是一个巨大的子宫，如同一颗精子般渺小的我，撞到了另一颗如卵子般硕大的我，受精卵呆在子宫里发育出了完整的身体，我在大学的四年里也平添了许多十分理想却不着边际的精神追求，以至于后来每当我路过郑州，王闫总会不停的问我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
“事到如今，现在的生活，是你当初想要的么？”
——正文——
2021年的六月份，王闫请假回到了郑州，一方面是来送一个学妹毕业，另一方面是参加大学毕业三周年的同学聚会。那是大学毕业后第一次班级聚会，也是他作为班长最后一次在微信群里给大家发通知，之后的很多年里他经常想起或梦到那趟旅程。
王闫的学妹名叫张淇曼，是2017年入学的，她还在新生军训阶段的时候就已经是学校里的名人了，很多人都认识她。那时王闫大四，通常大四的学生不用参与学校的活动，在校园里像孤魂野鬼般自由，但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了。所以理论上王闫的生活与张淇曼不会产生交集，但生活并不喜欢按照理论来出牌。
那时不要说王闫了，连我都绝无可能想到，这个1999年的女孩在未来将会走近我们的生活，留下的影响又如此深远。
2017年的秋天来临时，王闫升入大四，因为打算考研所以没去校外实习，正在寻找高三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感觉，终日里夹着一本《考研英语词汇》穿梭在寝室、教室、图书馆之间。王闫那一届的男生寝室跟院团委办公室在都在八号楼的一楼，所以每年军训时期，他们进出寝室楼时总会撞见军训部的助班助教们。
按王闫的说法，他14年属于新兵蛋子，唯唯诺诺，看到穿正装的助班助教按规矩还需要主动打招呼；15年是老兵油子，助教全都是14级的同学，助班们也不过是大一级的学长学姐而已，没了滤镜，对学院里的那些风云人物也就去魅了；16年则属于天王老子，那些皮鞋腰带、西装革履的助班在外面训新生时讲的头头是道，回来寝室不照样被室友骂着去洗他那堪比生化武器的袜子。等到了17年就属于道家庄子了，不滞于物逍遥游，彻底参透了大学可也就该毕业了，至于什么助班助教，不就是那帮学弟学妹们帮着院里老师带孩子嘛。
助班和助教的全称是助理班主任和助理教官，也不知道这种职位是不是Y大独有的，反正网上是搜不到明确的定义。如果按照助班助教在新生军训时的具体工作内容来看，更像是给学校打工，来分担每年迎新时院里老师们的工作，协助学院管理新生班级，是个不发钱的兼职。所谓助班助教听着唬人，其实都是一些大三和大二的学生，是团委老师从学院里的学生干部里挑选出来的，最听话的那一批人。
由于王闫之前在学院里的文艺部呆过，认识许多学生干部，其中有不少人都进了军训部，所以在宿舍门口碰到其中熟识的人打招呼时，偶尔也会停下来简单寒暄几句，聊聊学院最近的活动或者调侃几句以前的趣事。
有次在跟学弟们闲谈中他偶然听到，这一届的新生里有一个很好看的女生，放在往常他肯定会停下多聊几句，毕竟单身汉们总会对关于漂亮女生的话题感兴趣，不过当时作为一门心思考研的大四学长，王闫已经对漂亮的新生失去了好奇心，清心寡欲就差遁入空门了。等王闫回到了宿舍，室友们问起他这届军训有没有出名的女生，他再回想刚刚听到的名字，就已经想不起来了。
四年后，在班级聚会上，毛士恒突然问王闫到郑州的第一天干嘛去了。
王闫：“我去新校区看一个学妹的毕业典礼。”
毛士恒：“咱们都毕业三年了，你从哪认识的学妹，还参加毕业典礼？”
王闫：“张淇曼啊，你也见过的。”
毛士恒：“奥，是不是17年那届军训时，最好看的那个女生？”
王闫：“嗯嗯，没错。”
新生军训时期评级花是Y大S学院的惯例，每年都会有一个在军训时就出名的女生，14级那届是王闫班上的支书郑米慧，15级那届是余晓凤，16级那届是王济遥，17级便是张淇曼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的新生，大部分都是因为好看，通常漂亮的女生都会引起院里男生的关注，有机会都要去一睹芳容，但等王闫第一次见到张淇曼时，已经军训结束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在这中间他听文艺部的学弟学妹们说，韩梓商好像又要开始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