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山关的马贼
管他是谁，既然已经哄开心了，哪吒秉承着敏而好学，不耻上问的精神，反手开始问起了自己最近修行中遇到的难题，以及金丹天日真经中的些许不解之处。
开始时还好，道人虽然似乎不是阐教中人，但也算道门长辈，面对一个聪慧而又好学后辈的问题也愿意耐着性子指点。
可慢慢的这道人发现，眼前这小哪吒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多，一个接着一个问个没完。
从天地元气的运转方式，到冥想打坐时的些许感悟，再到神通运转时天地元气流转的那一丝迟滞，到了最后甚至开始扣起了金丹天日真经中的几个通假字，道人揉了揉太阳穴，便寻个由头将他请了出去。
哪吒这一趟倒是真的收获良多，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仍有些意犹未尽，遂借着心中点点灵光，继续开始修炼金丹天日真经。
不觉已是下午，哪吒肚子饿了，又转回客栈一楼。
正是饭点儿，这时一楼大堂内吃饭的人比上午还多。
目光扫视一圈，一个看着像是修行者的人都没见到，反而又看见了上午遇到的那个女人。
客栈是最普通寻常的客栈，在这副背景中，这个女人的存在显得有些突兀，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到她。
和上午第一次见面时比起来，女人的眼睛漠然麻木中又多了几分疲倦，偏棕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打着转，一桌一桌的审视着店铺里的客人。
此时女人的气色更差，也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上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她在此地能接到客人，除了是有些赶路的客商穿山越岭憋了太久，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这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可这张脸此时也肿了。
女人很快又寻找到了目标，她找到一个独自坐着的男人，小声的跟他交谈，可马上女人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似乎是男人嘴里说了什么很难接受的话，但是女人并没有选择立刻离开。
哪吒下意识的想竖起耳朵去听，这时店铺里负责点菜的小二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小公子您初来乍到，真要想找点儿乐子就跟小的讲，小的带您去，不说别的，银子给到，欢愉给够，但可千万别被这女人给骗了去。”
哪吒小声问：“这话怎么说？”
店小二凑在他的耳边，说道：“这女人啊，从小就死了爹娘，没人管没人问，为了活命十多岁就干了这行，就是个便宜妓女，真找不到客人的时候不要钱，你给她两口吃的就能跟你睡觉。时间久了，睡她的人多了，身上难免染上点不清不楚的病，她又没钱治。”
见店小二一摊手，哪吒没说什么，他只瞧着这女人似是谈好了，又被一个干瘦的男人牵着往楼上走。
夕阳斜照。
今天冯小年没有来，晚上也不会再来。
次日，哪吒起了个大早，吃过东西，便牵过枣红马在灵泉镇附近跑马。
这地方四周都是大平原，空旷风紧，只是这风里突兀的多出了几分硫磺火烟的味道，让人没法子心旷神怡。
枣红马在山间崎岖的石道上小心翼翼的走了几天的山路，在马槽间歇了一晚，吃了一顿无比精致的豆饼还不觉得满足，早晨哪吒牵它的时候犟着性子不愿意走。
哪吒力气虽大，但这马儿一路行来与他作伴，总不能这个时候用强，只好又跑去客栈里面找店小二给弄了一盆加了花蜜的大碴子粥，这才成功带出了枣红马。
等来到镇子外面的空旷地界，枣红马才算真正撒开欢来，长嘶一声，铁蹄踏裂干硬的土地，扬起连片的烟尘，哪吒扯紧缰绳，整个身体都贴在枣红马的背上，任由这马箭一般的往前飞奔。
身后数道扬起的烟尘刚开始时还能跟在身后，等枣红马的速度起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甩的无影无踪。
哪吒抽空回头瞧了一眼，心想如果这些人还要继续跟，自己便跑远一点挑个没人的地方等等他们。
这边枣红马不见了影子，身后这一行二十骑也扯住缰绳，立马停住。
领头的是一独眼的光头，使九环大刀，跨在一匹纯黑色的大马上，腰背挺得笔直，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瞧着远方。
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一匹好马。”
一旁的小弟凑上前来，小声说道：“老大，我看这孩子浑身上下处处透着古怪，加上最近这灵泉镇里住着不少修行者，咱们要不要换只羊来宰。”
“蠢货，他一看就是个赶远路过来的，虽说小孩子一人赶路，是有些奇怪，但你见过哪个修行者不飞天遁地，还骑马赶路的。”
独眼光头这边呵斥，小弟面上诺诺称是，心里却颇为不服，想着前些年被曹州侯崇黑虎领三千飞虎兵前往冀州的路上，顺道捣毁山寨落荒而逃的时候，那人不也是骑马提刀？
独眼光头沉声说道：“用不着这般谨慎，今非昔比，如今咱们面上虽是马贼，但靠上了灵泉镇的王家，等日后身份洗白，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成汤军中效力，吃上一份皇粮呢。”
这小弟又说：“大哥，这天底下各路诸侯都在造反，这个时候从军不是自寻死路嘛。”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
独眼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天下八百镇诸侯反了四百，但只要等闻太师远征北海归来，自当拨乱反正，这天下终归还是成汤的天下，这都看不清，亏得你还跟了我这么久。”
小弟恍然大悟，连拱手称赞大哥聪明，又问道：“大哥，这灵泉镇王家是有点钱，但又不会全给我们，我们为何不等晚上重操旧业，杀人越货，怎么都比在人家手底下当狗舒服啊。”
独眼光头受不了了，一巴掌甩在小弟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这灵泉镇王员外家的大儿子王瀚文前些日子拜了前来镇子中旅居的仙人为师，日后自然也是仙人，我听王少说了，三山关的邓总兵也很欣赏他，想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哩。”
硫磺烟气之中，独眼光头正靠着自己的‘大智慧’试图把自己的小弟们教导的更加聪明。
他不想当马贼了。
自从当年山寨上那些兄弟被崇黑虎放铁嘴神鹰尽数斩了，他侥幸逃脱之后，他心里就始终隐藏着这种恐惧。
独眼光头心中暗道：“等干完这一票，抢了这枣红马，老子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当这人见人打的马贼了！”
……
枣红马一口气跑出数里地，前面土地越走越干，便是地上的野草都比别处少了，哪吒也不知这枣红马要去哪，任由它放慢步子一直往前溜达。
感受着干燥空气中逐渐充盈的湿润水汽，瞧着不远处那人工堆砌出来的房屋和交错而行的人影，他心想这马儿总算聪明了一回，自己瞎转都能找对地方。
温泉这种地方，想象中总要比实际上要好上数倍。
至于体验，想要找出和北方大澡堂的区别，主要看和你在一个汤池子里的是肤白貌美，细腻滑嫩的小姑娘还是人到中年，头发稀疏肚子肥大的中年大叔了。
用不着哪吒示意，枣红马就自顾自的迈着欢快的小碎步往前跑。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马槽里有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