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曲培元酿
见这青螺摇身一变变做个美貌姑娘，许潜只当是河螺成精，调动法力拔剑欲斩，想着先下手为强，岂料陡然间那姑娘却是神情紧张向他行礼，毕恭毕敬，一语亮明身份。
许潜闻言一滞，定睛扫视，但见她一身青衣，打扮十分不俗，又是这等反应举动。
转念一想，为防有错，干脆念动咒语叩开天眼，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个清楚明白。
天眼洞察之下，只见此人身上的的确确有着地祇水泽之气存在，同时还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气息纯正，并无任何阴秽邪煞。
眼见此状，许潜戒心稍稍减小，但依旧挺剑而立，保持着防备，同时开口说道。
“你说你是此地河神？有何凭证？”
那姑娘也心知对方没有对她完全放下戒心，见他手中那法剑辉光霍霍，心神一紧，为免被当妖怪除了，当下迫不及待的自证。
左手一抬，摊开手掌，一道水气浮现，在掌心旋转腾挪，最后显化出一张牒箓来。
“有本地城隍敕命的升神箓为凭，请仙长过目。”
她将手中牒箓径直呈向了许潜。
许潜稍一迟疑，还是接过来验看一番。
“青螺……？”
牒箓上清清楚楚，写有她的姓名神职乃至监管的辖区范围，且确实盖有城隍大印。
整条堰河长达七十余里，皆受她统辖。
天下山川水泽地祇神灵诸多，出身来历也是各不相同，很多时候一些荒僻乡间的地方神祇，大都是由精怪修炼而成的野神。
这些野神要是能笃行正道，庇佑一方，受到百姓信奉，便可通过城隍大考晋升成为正神，考核通过，将会发放一张升神箓。
有了这个东西，才是官方承认的正神，才可光明正大的建庙立祀，享受人间香火。
在乌山时，许潜与当地的山神土地混的挺熟，所以这些事情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
升神箓虽说只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过，但城隍大印他却是认识的，因而由此可见，这位姑娘的升神箓，应该不至于有假。
“这样说来，你是真的河神了？！”
许潜将牒箓交还给她，并收起了法剑。
“你为何会在这蚌壳里？”
河神青螺姑娘收回升神箓，听了这话，柳眉一蹙，面色黯然下来。
“仙长有所不知，小神有此一难，全是拜那个乌将军所赐，他仗着自己势大，夺了我的水府，抢了我的香火，在此为非作歹。”
“只恨小神修为浅薄、本领低微，又无杀伐之术傍身，实是斗他不过，被他囚在这暗无天日的蚌壳里，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了。”
“想来若非仙长到此，伐庙破坛，除去此獠，又打破了囚笼，小神怕是永生永世都难见天日，小神在此，多谢仙长搭救之恩。”
青螺既有些伤心，又有些得脱大难的高兴，说着便向许潜跪地躬身、诚恳一拜。
许潜听罢这番话语，也是明白了过来。
神祇斗不过鬼怪妖魔，这种事并不稀奇，实力强弱，主要是看个人修为以及手段，与所任的职位以及名号没有半点关系。
“河神请起，不必这般。”
直至这时，许潜才打消了对她的防备。
结合她的话语，转而联想到这件事情，许潜心中疑惑重重，按捺不住，继续问道。
“这乌将军是个什么来头？竟如此的猖狂，设淫祀害人不说，还胆敢囚禁一地正神，二十年下来就没人管么？土地城隍呢？”
提及这些，青螺愈发无奈，长叹道。
“他本是江州叛军一位首领，二十年前兵败逃至堰河被杀，尸体就扔在河里，因积怨太深不肯轮回，却是不知怎地成了气侯、有了些道行，纠集了一帮阴兵鬼卒在此作孽。”
“要说管束，自上一任城隍老爷卸任后，就一直没有派发新的城隍，本地大小事务都由府城隍兼管，可天高皇帝远，那些主事们又高高在上，哪里肯管我们这些小神的死活？”
“至于土地公，唉！明哲保身罢了。”
城隍庙远在府城，她这里抱怨几句不怕有人听见，但对于土地公，却是不敢多言。
得知原因，许潜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县城隍无主官，下属不作为，府城隍又太远，周边地祇也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照这样来看，形成这个局面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人间有人间的法度，地府也有地府的规则，是非因果，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
因此站在原地顿了一顿，出言道。
“原来如此！”
“……既然你已经脱困，这为祸一方的邪神贫道也已诛除，往后当可无虑。”
“此事已结，大可安心，贫道也当抽身离开了，我腿脚不利，不便远送，河神且请自便吧！”
许潜朝她打个稽首，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结束了谈话，亦等同是下达了逐客令。
河神青螺心领神会，自不敢在此纠缠，当下只对着他又拜谢了一番，便飘然出了庙宇，来到河边身形一晃，消失在夜空当中。
待她走后，许潜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背上包袱，负上双剑，又拿了一盏灯火，径直出了庙宇。
到庙外将堆在周围的干柴逐一点燃，风助火势，越烧越旺，不一刻，整座邪神庙宇便彻底淹没在火海当中。
破坛伐庙，至此方休。
——————
抵不过堰河庄一众乡民们的高涨热情，许潜被迫无奈，只得多住了些时候。
连日下来，各家各户逐一设宴款待，无不心存感激，更有甚者艳羡他的那些神仙手段，想让自己子女拜他为师的，不过皆被许潜婉言拒绝。
自己未来如何尚且不知，又哪里敢起收徒之意，平白无故的去误人子弟呢？
光阴易逝，一晃过去八九日，许潜想着不能再耽搁时间，于是态度坚决，谢绝了一切好意挽留，告别了一众乡民，再度踏上行程。
此时此刻，他骑着毛驴，离了堰河庄，沿着堰河直往下游行进，约莫行了十余里，忽见一分岔路，路口处站着一名青衣女子，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不是那河神青螺却待是谁？
青螺手中捧了个葫芦，远远见了许潜到来，笑靥如花，迈步上前。
“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
她将手中葫芦递向许潜，解释道。
“承蒙仙长搭救，还我自由、复我香火，小神无以为报。”
“日前见仙长面色不佳、气息虚浮，想是真元有亏，小神炼得‘九曲培元酿’一壶，虽比不得琼浆玉液，业能固本培元，今敬献仙长，聊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