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比赛前的准备
“维特丽丝女士，你要的东西，我借来了。”
回到大河女神殿，将厚厚的一沓文件递送给从卧室探出头的维特丽丝后，艾略特打了个哈欠：
“佛伦港历年所有魔物的活动记录。罗塔斯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整理得很详细，我说了一声他就借给我了。”
虽然，罗塔斯是个不太靠谱且有些魔怔的学者，但他搜集的资料档案倒确实挺齐全的。
艾略特粗看了一遍他提供的这份《佛伦港历年魔物活动记录汇总》，里面的记录远到百多年前邪神在城中散播异教，近到十多年前的巨型海兽袭扰商队，无一例外全都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很多当时的报道和政府公文附录。
虽然佛伦港算是帝国境内比较太平的城市，但若以百年为尺度记录，各种作祟的魔物邪神还是有不少的。如果要仔细翻阅一遍这堆档案恐怕得花上好几周。也就只有罗塔斯那种怪人会把这种资料整理得这么细。
“嗯，谢谢了，卡维尔。先放我这里吧，我有空再看。”
虽然很是兴奋地对艾略特道了谢，但此时的维特丽丝显然并不急于立即翻阅这堆档案。
这倒是挺稀罕的。
他还以为拿到这堆档案后，迫不及待的骑士小姐直接就会开始逐页翻看，恨不得逐字逐句地研究，只求能找到有关那家伙的线索——毕竟，几周前，维特丽丝还对探明艾略特的那层马甲身份极其偏执，执着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但现在看来，她对这事儿好像没之前那么急迫了。
“您现在在忙什么呢？”
“准备佛伦港年末祈福祭典上的‘猎舟’竞赛啊。”她振振有词地说道：“你不记得了？我已经向总督府递交了申请，说明大河女神殿也将参与此次的祭典竞赛。如果我想获胜，必须早做准备。”
“哦，那件事啊，可……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卡维尔，你可能不太清楚这比赛的难度。”见同伴似乎不太理解，她当即拽着他走进卧室，从乱糟糟的书桌上拿起一份有关猎舟比赛的规则介绍，认真地问道：“你还记得比赛规则吗？”
艾略特回忆了一下：“报名参赛的神官们，尽力在比赛区域攻击那些代表魔物的自动小船，击碎船只并夺得船上系着的绸缎。最后，夺得绸缎最多的神官获胜——感觉规则也不复杂，就和小孩子们追来打去一样。无非你们是在海面上追逐作战。”
在艾略特的预想中，这比赛的场景应该是这样的——来自各个神殿的神官们，驾驶着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海上一边竞速，一边释放各种魔法术式，努力攻击那些高速移动的目标小船，直至最后角逐出胜利者。
“你想得太简单了，‘猎舟’比赛对参赛神官限制极少，神官在参赛时不仅可以驾船，还可以穿着盔甲、佩戴武器，使用一切手段攻击那些代表魔物的小船，只要能保证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沉入水下、或者没有上岸，就不算犯规。
“而那些小船非常坚固且移动速度相当快，不是轻易就能击碎的，因此，比赛的重点还是在于神官之间的战斗。
“曾经有海神殿的神官为了取胜，在海面上制造过一次小型海啸，将其他竞争者全都拍上了岸；还有智慧宫的神官，曾使用大催眠术，将半数对手直接催眠，让他们纷纷落水丧失比赛资格的；至于匠神殿的神官，曾全员打造过自带螺旋桨、飞翼和重炮的金属方舟，在赛场直接开炮轰击目标的……
“更别提战神殿的那些家伙了，他们的策略永远都是先干掉其他对手再处理小船，每次他们都一边驾驶着战船一边挥舞着战斧，和其他神官跳帮对砍……每年，都有神官受重伤的。”
说着，维特丽丝有些无奈地舒了口气：“所以，即便我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该做的准备也不能少。”
“……这么危险的吗？”
听完这离谱的描述，艾略特已经有些发愣了：“我还以为这种比赛是表演性质居多的，这么一听怎么感觉……参赛的神官都巴不得把对方杀了？”
“就是要这样码头上观赛的民众才会看得开心啊。”维特丽丝眨了眨眼睛：“而且，这本来就是各个神官展示力量、获得大众青睐的机会，所以大家也乐在其中的。”
“额，好吧，佛伦港的观众真是嗜血……但你要做什么准备对付那些颠佬？需不需要我也参赛帮你？”
“不，我一个人就行，因为我有办法……”
忽然，骑士小姐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弓着身子从床铺下拖出了一一箱沉甸甸的东西：一副精心抛光的亮银色板甲。
这幅盔甲是她刚来港城赴任时穿着的，自打当上神官后，她就没再穿戴过了。
她从沉重的木箱中拽出了两幅战靴——这对战靴是完美匹配她腿型铸造的，皮革内衬外是精心敲打出的光滑甲片，甲片的边缘还篆刻着许多细密的祷词。
“你给我展示你的靴子作甚？维特丽丝，虽然你腿挺好看的，但我又不是足控。”
“说什么呢你……”骑士小姐白了他一眼：“我是让你看这对靴子的底部。”
在战靴铁质的底面上，用极其精密的花纹刻画了一道相当复杂的符文，但艾略特对符咒学不甚了解，所以看不太懂：“哦，你这盔甲战靴还自带魔法符文的？”
“这是发动冰系魔法的符文，穿上这靴子之后，我只要催动魔法力量，就能让我踩中的海面凝结出一片冰面。
“我真正的优势，是我身为受膏骑士拥有的强大肉体素质，只要能避开水中行动的不便，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我就能发挥我的体能优势和其他对手进行战斗了。”
“……额，听着感觉是行得通，但你穿着全甲在海上奔跑，一旦落水还是会很危险的。”
面对自信而昂扬的同伴，艾略特反而有些担忧：“维特丽丝，就算你参加这比赛是为了帮大河女神殿做宣传……但我觉得还是安全优先。”
“没必要担心，卡维尔，我既然已经报名，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我是肯定要赢的。”
毕竟，也只有这种比赛的奖品，才配得上给你的回礼，艾略特。
——————幸运硬币的下落——————
在港城以北的新月湾，工匠们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为下个月举办的祈福祭典布置场地了。
尽管寒风料峭，冰冷的水汽灌进工匠们大口呼吸的肺部，让不少年轻力壮的工人都涨红了脸，嗓子也疼得发酸，但大家依然充满了干劲——毕竟，这可是猎舟比赛的举办地点，此时的辛苦可都是为了一年中难得的盛会，辛苦些也值得。
比赛选在这里也有讲究，因为这处位于佛伦港西北侧的内湾三面都是陆地，中间的水域没有任何暗礁且风平浪静，在商船不多的冬日正好能作为那些神官们竞技拼斗的赛场。
港城的总督也格外重视近年的比赛，为了方便观众观赛，还在延岸周边设置了很多浮动码头，方便民众站立。甚至，参赛神殿所供奉的神灵：海神拉比翁、商神金欧；匠神铁君、智慧之神智翁，战神瓦拉图……当然也有如今在港城已经颇为落魄的大河女神赫尔塔芙娜……每一位尊神都在港湾沿岸立起了一座神像。
而且，这还不是简单的神像，而是由港城商会航会赞助、无数巧匠一并雕刻修筑的鎏金塑像，光是树在这里，就足够让人眼馋的了。
负责维护这些神像的老金匠亨利，正严肃而虔诚地带着自己的几位学徒检测着神像的基座——他很担心内湾沿岸松软的土地能否承载这些沉重的神像，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加固后的地基总的来说还算牢靠。
当然，仰视着这些宏伟的神祇时，他也免不了感慨一番：“没想到还能在港城看到大河女神的神像……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在港城传教了。”
在亨利的身后，他的一位学徒忍不住开口劝说道：“老师，我们是匠神的孩子、铁君的子民，没必要在别的神祇面前逗留太久的。”
“别带有那么多成见，都是正神，该有的敬畏不能少……嗯？”
忽然，他在大河女神像前站稳了脚步，眯起眼仔细地端详起高耸的石像，迟疑许久后，他给出了论断：“这尊女神像雕刻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老师？”其他徒弟狐疑地跟随老师的视线一起望去——这尊越有三四人高的神像，在众人看来雕刻得颇为精美。
不论是女神静谧而安详的美丽面庞、华贵而飘逸的亚麻长袍、脖颈手腕和脚踝处装点的花环和首饰，都和圣殿中记录得别无二致，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女神像的项链雕刻得不对。”老匠人抬头，没敢抬手直指神像，只是努了努嘴：“赫尔塔芙娜女神佩戴的项链应该缀有十八颗黑珍珠，象征大河河畔起源的十八座城邦，缺一不可，这神像只雕了十七颗。”
“欸，真的，是少了一颗！”
眼尖的学徒们数了一遍之后，顿时意识到：确实出了错。
但有的学徒不以为然道：“老师，这问题应该不大吧，没人会细究的……”
“这种事不能马虎，这是神像，神的每一个细节都事关重大，真要追究起来是很麻烦的！”看着无知无畏的弟子，老亨利顿时皱起眉头：“赶紧找梯子，还有，给我找个两指宽的黑色圆片贴在项链末端，我得把那颗珍珠补上！”
梯子很好找，但两指宽的黑色圆片还真不一定有。
老匠人的学徒们慌慌张张搬来梯子之后，试着用岸边的石块、铁片、木头凿出了黑色的圆片，递给了沿着梯子站到女神像脖颈旁的师父，但他们的老师只是皱眉。
“颜色根本不对，站在下方，一旦反光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个有些强迫症的老匠人有些急躁了：“再找！”
“老师，您也别急。”几个学徒担心老师血压一高直接晕倒，只能竭力安抚：“那神像是鎏金的，上面还有水银残留呢，您千万别乱碰，这事我们慢慢想……”
“欸，我想到了！”
忽然，一个年轻学徒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一阵，取出了一枚黑黢黢的圆铁片：“老师，您看这合不合适？前些日子我在南边砍木头时捡到的，当时就忘了，一直揣在兜里，现在才想起来。”
“刚好！”
这枚铁片嵌合在女神像的脖颈上之后，从下往上望去，和其他的黑珍珠不论是大小、颜色还是反光都完美契合，没有一丝违和感。
顿时，所有在场的匠人都松了口气。
就连那个意外捡到这枚硬币的学徒也庆幸不已，没想到这枚无意中捡起的、两面没有任何文字的铁币，居然意外地给他们救了急，真是个奇妙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