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假戏真做
等维特丽丝回来，看到神殿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到处都是的血迹，他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骑士小姐：我回家的时候见到一群贼在神殿偷东西，还试图袭击我，于是我把他们都杀了。
不行，这太扯了。
哪怕是个傻子，看到这堆死状凄惨的强盗，也该知道他有问题了。
【恭喜宿主……愿力大量转化中……愿力大量转化中】
【请宿主加快愿力收集进度……】
系统欢快的播报声，和他糟糕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真想让这个沟槽系统永远闭嘴。
现在，就算满地的尸体他勉强还能处理掉——虽然他讨厌人肉的味道但也没办法了——可这满屋的血迹要怎么抹？
怎么办？只能对不起维特丽丝，继续演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艾略特卡维尔，从已经咽气了的强盗阿思本手里，取出了刚才那把将他割了喉的小刀，在自己身上戳了几个洞，又划开了几刀。
随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的神殿，处理掉了几个死相最惨的强盗，再让自己的血迹洒得到处都是，最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
…………
“女神在上啊！”那个向维特丽丝求助的富态女人，说的声泪俱下：“今晚忽然有一只魔物，直接闯进了我的家里，差点咬死了我和我的丈夫……他现在大概还在和那魔物搏斗呢，维特丽丝大人，我在街上到处求救，没有看到一位巡逻的警卫，现在我能依靠的只有您了！”
就这样，被她以“家里出现了魔物”为由引开神殿后，维特丽丝·洛林只来得匆匆留下一封便条，给神殿上了把锁，便提着佩剑出发了。
这还是她来到港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魔物袭击平民的事件。
看着那个泪眼婆娑地求助的女人，维特丽丝第一感觉不只是神官的责任感，更有着被信徒敬仰的成就感……这可是之前和艾略特·卡维尔共事时极难体会到的。
而且，不擅战斗的艾略特·卡维尔可没法单枪匹马对付一头魔物，但她可以！
她甚至都开始隐隐期待着，自己剿灭魔物后，在下属面前故意漫不经心地讲述自己战斗经历的情形了。
于是，在责任感、成就感、面对下属时微妙的自卑和小妒忌，使得急于立功的她，没能看穿这个女人眼神深处的狡诈，也没有看出她骗术得手后的得意。
最终，在这个女人的引路下，来到了她所谓的“位于城边的别墅”时，维特丽丝只看到了一群守在破屋里，埋伏已久的强盗——其中，甚至还有不久前来到女神殿祈祷过的“信徒”。
这些家伙，是早早就盯上了这处仅有两位神官坐镇的大河女神殿，看上了那总是叮当作响的募捐箱，所以才设下了这个陷阱，希望“找两位女神的神官借点钱用用”。
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神官讨伐的魔物，只有一群贪婪的人。
虽然，这群错估了维特丽丝实力、见到她平日穿着白裙和神袍，就以为她是个孱弱女神官的窃贼们，很快便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血的代价。
但是……当得知他们还有同伙正在神殿行窃，心急如焚的维特丽丝立刻赶往大河女神殿时，已经晚了。
“女神在上！”
回到了神殿的大门前，她陡然瞪大了眼睛，从敞开的神殿大门中，借助神殿内那微弱的灯光，她清楚地看到了被翻动得乱七八糟的布道大厅，东倒西歪的桌椅，以及沾着血迹、被拖到半途的沉重钱箱、一具横躺在门边的陌生人尸体。
但最让她惊慌的是：艾略特·卡维尔，她的同事正浑身染血地瘫倒在血泊之中。
“艾略特！”
看到下属的这般惨状，她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却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她甚至不敢上前触摸他的身体，因为她害怕碰到的是了无生机的冰凉。
“维特丽丝……”
但好在，对方气若游丝的一声呼唤，让她及时反应了过来。
他还活着！
“别乱动，艾略特……我现在就给你治疗！”
帮着他解开衣扣后，看着艾略特腰腹部那一个个不断涌血的可怕伤口，即便是见惯了受伤的受膏骑士，也不由得感到害怕。
但她还是强迫着，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跪坐在下属的身旁，努力压制情绪上的波动，用平和的语气念诵起咒语，让蕴含着圣辉的治愈魔法，缓缓汇入了艾略特染血的身体。
艾略特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血痰，身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似乎恢复了精神。
“感谢女神保佑……我的治愈魔法，第一次效果这么好……”
对于非魔法造成的冷兵器伤害，治愈法术效果往往都很不错。
再加上艾略特本身体内就有着三阶的魔法力量，因此，这般迅速的复原，倒也并非不可思议。
此时，终于放下心来的维特丽丝，终于按耐不住，擦去了眼角那不知是泪水还是汗珠的液体：“别乱动，你没事了，卡维尔。”
“是啊，我感觉好多了。”艾略特也昂起头，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维特丽丝：“谢谢，您总算是回来了……我刚被捅伤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艾略特……这些尸体，还有这么多血……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强盗，维特丽丝女士……我刚回到神殿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正在我们的神殿内翻箱倒柜，还试图搬走我们装捐款的箱子。
“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得知他们是趁着您不在的时候，撬开神殿的正门进来抢钱的强盗。
“我进屋想要用女神的慈悲规劝他们收手。有些强盗还有良心，见了我就吓跑了，但……那个叫阿思本的男人不肯悔改，用匕首袭击了我，若不是我儿时流浪期间学过些防身手段，及时扭断了那家伙的脖子，恐怕他当场就能杀死我了……”
他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那沾血的钱箱和那具门边的尸体：“好在，维特丽丝女士，我们这些天辛苦收集的善款，他们没能搬走……希望我没让您失望。”
顺着艾略特指向的方向望去，维特丽丝也看到了那沾着血手印的沉重钱箱，以及那个倒在门边脑袋被完全翻转的可悲强盗。
可想而知，在她不在神殿的这段时间，艾略特经历了怎样一番激烈的打斗。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钱做什么？你本来就不怎么擅长战斗，这种时候就不要拼命了……这点钱哪儿有你的命要紧！”
看着下属这都快死了，还不忘了保钱的模样，她甚至不知道是该骂他蠢、还是为他难过了：“之前那笔价值百万的财宝，丢了也就丢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可这不只是我辛苦筹备的钱啊，也有维特丽丝女士你的辛苦付出……也都是信徒们信任我们给予我们的善款啊。维特丽丝女士，你今晚那么仔细地核对账目、仔细算账，不也是为了不辜负信徒们的付出吗？
“要是这笔钱被盗走，那我们这几个月来复兴神殿的全部努力，可都要白费了。何况，你看，我不是也被你治好了嘛——
“而且，维特丽丝你也别担心了，我今晚已经订购了些新款式的桌椅，别看现在这儿被强盗弄得一团糟，等到明天我们还能把神殿修缮得更漂亮。
“我可不想让明天前来神殿的信徒，被这里的情形吓到，女神的圣所必可不能被这群恶徒染指啊。”
听完对方如此坦诚的话语，再看着略特·卡维尔那清澈而温顺的眼神，维特丽丝·洛林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内疚，仿佛自己的心脏内被灌满了腐蚀性的毒药，自己的良心都在痛苦地跟尖锐嘶吼。
她忽然很想质问自己，自己这些天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一位受膏骑士，是洛林的后裔，是女神的虔诚信徒……却一点没有真正信徒该有的气量。
一直自怨自艾，就因为自己没法在日常的神官事务中表现突出，就因为担心自己不如艾略特·卡维尔受欢迎，就一直患得患失、郁郁寡欢……
甚至，连带着对这位可靠而虔诚的下属，都产生了嫉妒……
可，艾略特·卡维尔，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明明和她应该是同级的神官，却从无僭越之心，甘愿认同她为工作中的领导，自己则只是默默履行一个神官该尽的职责。
甚至付出生命去保护他们的捐款，只为了不辜负别人的信任。
今晚这场灾难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她当时没有被急于立功的心态冲昏头脑。她应该是能够看出，那个假装信徒，前来求助的女人是在说谎。
哪怕她当时多留个心眼，多问那女人几句话，那个女人粗糙的谎言也会立即露馅，她也就不会被骗走了。
今晚，如果她没有匆匆留下张便条就贸然离开神殿，女神的圣所自然就不会被这群盗匪入侵，艾略特·卡维尔也就不会受伤了。
根本原因，还是她那不够纯粹的功利心害了艾略特。
“抱歉……艾略特。”这一瞬，维特丽丝的心彻底软了下来，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嗯，你怎么忽然哭了？
本来艾略特感觉自己演得还不错，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被他圆了过去，应该不会引起维特丽丝怀疑了。
而且，他现在也接受了治愈魔法，在维特丽丝看来，他身体也脱离危险了，就不用再装死了。
但这位骑士小姐，忽然情绪就崩了，还不断说些“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之类的很沉重的话，搞得他颇为懵逼，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起身。
此前他还从没见这位小姐这样情绪崩溃的哭泣过——我刚才装成要死的样子时，她明明都没哭啊，怎么治愈魔法都放了，她反而哭起来了？就因为我刚才说了几句客气话？
而且，你道歉做什么？今晚这些强盗又不是你指使的……
内心的疑问虽多，但维特丽丝哭得却越来越厉害了。
这一幕场景，如果被外人看到，大概会被误会成寡妇在哭自己刚死的丈夫。
系统甚至在这时候发出了提示音：【优质愿力提供者维特丽丝·洛林情绪恢复……侦测到对象产生大量感激……愿力转化中……】
为什么维特丽丝明明是在哭，情绪反而恢复了？
艾略特愈发感觉自己无法理解骑士小姐复杂的心思了，但至少她心情恢复了是好事。
气氛实在悲凉，他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继续躺在地上，假装出虚弱疲惫无法起身的样子，也不敢开口问。
他只能轻轻抬起手，在躺倒的姿势下，努力抬高手臂，拍了拍对方抽泣时不断耸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