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侍寝
郁琪琪平静接旨。
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低着头的简承九双拳紧握，凌冽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杀气。
上一世他明白自己心意太晚，且身不由己。
这一世，他想改变更多……更多！
华灯初上，慕容峰在一大群宫人簇拥下，来到锦华宫。扶起率众迎接的郁琪琪，见她素淡妆容，眉目冷清。
曾经宫中那最为矜贵、明艳照人的女子，眼底对他的依恋、执着似乎统统不见。她举手投足，恪守宫规，安静而沉稳。
不再肆意，不再张扬。
这是他想要的。
但是心中，隐隐又感到失落。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弃他远去。
握住眼前人的手，将之扶起。慕容峰竭力忽视内心这种古怪感受，与郁琪琪并肩走进锦华宫内殿。
其他人自觉各尽职守，在外侍候。
“琪琪，假传圣旨害你的人，朕已经找出来了。”
没有外人在，慕容峰才放开郁琪琪的手，找位置坐下来。
“明日，你就会看到她的下场！”
发现郁琪琪面色如初，没什么动容，他不免讪讪补充两句。
“琪琪，当时窦贵人落水小产，只有你在场。又有詹答应从旁作证，朕若不处置你，实在难以服众啊？”
一说起这件事，郁琪琪胸中便燃起熊熊烈火。
“只有我在场？那么多宫女太监，不是人吗？詹念薇不是人吗？”
为什么因为她在场，推窦贵人下水的，就一定是她？
她身为贵妃，要解决一个小小贵人，有必要亲自上手推？
慕容峰一脸纵容安抚，拉她坐在身边：“詹念薇与窦贵人是闺中好友……”
言外之意：詹念薇不可能害窦贵人。凶手只能是她这个飞扬跋扈的善妒贵妃。
郁琪琪生气地甩掉他的手。
慕容峰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愠怒。下刻隐去，恢复成温雅如玉的样子，叹气。
“琪琪，你这性子，真该好好改了。不然，朕和太后，下次也难以护住你。”
他希望她能明白，这是他给出的最后一次机会。
郁琪琪面向他，心如死灰。
“圣上既然自始至终，都不肯相信臣妾，为什么今夜还来锦华宫？是因为……太后吗？”
慕容峰眸色一暗，大手揽住她的腰。
“天色不早，朕明日还要上朝，安歇吧！”
郁琪琪扭身挣脱开。
她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侍寝。
慕容峰阴着脸，没有拂袖而去。
这一晚他必须在锦华宫度过。
不然，明天无法向太后交代；郁琪琪在宫中的日子，也会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两人纯盖被子睡大觉，同床异梦。
简承九笔直地矗立在殿外，身形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直至寅时不到，慕容峰早早起床，唤人梳洗，离开锦华宫去上朝。
他悄悄进内查看寝宫情况。
蒙头大睡的郁琪琪面朝里。身下新铺锦衾没什么大变化，空气中也没闻到什么靡靡味道。他揪紧一夜的心脏，骤然放松。
“不要打搅娘娘睡眠。”
走出来，他小声叮嘱上夜宫人。见众人点头，方才迈着舒爽的步伐，回自个儿偏殿房间休息去了。
郁琪琪睡到卯时方醒。
经历这么多，难得睡了个好觉。她唤人进来为自己梳洗。简承九很自然接过宫女手中梳子，动作娴熟轻柔地为她梳发。
将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端庄繁复高髻。璀璨珠翠点缀，相得益彰。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伴随她的动作，在鬓边摇曳生姿，绽放夺目光华。
一袭大红金绣锦华长裙，外罩薄如蝉翼的纱衣，如烟如雾，在光线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泽。裙摆小幅度拖在地上，每走一步，仙气飘飘。
眉远黛，目秋水。一颦一笑，天地仿佛为之黯然失色。
郁琪琪揽镜自照，不禁质疑。
“我这，是不是又过了？”
大红衣、金步摇，仿佛回到了风头无两的贵妃时。
“这是昨日乾清宫总管和睿安，亲自送过来的。”
简承九解释。
郁琪琪沉默。
今天是她宣告正式回归后宫的大日子。难道，这是慕容峰在明晃晃给她撑腰？
但是，这不又逾制了吗？
而和睿安亲自送来，她又不能不穿……
帝王心，海底针。
起身，她将疑窦压在心里：“走，先去给我姨母太后请安！”
上一世真是傻透了！
为了那么点可怜的自尊心，放着眼前大尊佛不抱，以至于落得惨死。
这一世，她定要将自己牢牢藏于太后的庇护下。
等她羽翼丰满……
简承九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样子，眼里光炽热，含笑捧过一盘紫金芙蓉糕。
“时辰尚早。娘娘先吃两块点心垫肚。”
郁琪琪拿起象牙筷，轻戳芙蓉糕外表软糯的表皮，不禁顺嘴夸他一句。
“简承九，你这掌事太监当得好！才调来锦华宫两天，便知道本宫喜好了？”
她喜欢甜食。
紫金芙蓉糕是所有宫廷糕点中，她最爱的一款。
简承九的细心，令她舒心。
简承九但笑不语。
侍奉郁琪琪吃完点心，净了手，让郁琪琪搭着他手臂，踏出殿门，坐上外面等候的步辇。
两人距离如此近，简承九绷紧身体。鼻端萦绕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令他心情紧张到极点。
上一世他是真太监，没有机会近身侍候郁琪琪，也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
但这一世完全不同！
心尖上的人近在咫尺，他却不能靠近。甚至多瞧上一眼，因自己的身体细微变化，似乎也感到是种亵渎。
从殿内到殿外，小段距离，仿佛煎熬过几个世纪。等郁琪琪终于坐上步辇，松开他手臂，他才得以悄悄吐出口长气，察觉身上出了不少汗。
郁琪琪没在意他。
一名掌事太监而已。不过因为曾经救过他，多了丝信任。
事实上，她对他还保留戒心。
人生大起大落，两世经历，她不再会轻信宫中任何人。
“娘娘，昨夜圣上下旨，将贵人窦柿儿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窦家也获罪下狱，罪名是假传圣旨，图谋不轨！”
途中，简承九轻声告诉郁琪琪，她安睡时锦华宫外发生的一些事。
他知道郁琪琪现在最关心什么，故而竭尽所能，走在前面，为她探查情报，扫清障碍。
“詹念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