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话音落，星火灭，一记轰雷。
陶罐猛然炸开。
只是一瞬间，吴千总伟岸的身形仆倒在地。
爆炸就如号令，小院的烛火立即全灭，几枝火箭如流星般向院中射来。
火焰中陶罐接二连三产生爆炸，整个小院如同雷公发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小小的城池被巨大爆炸声完全惊醒，街上的流民从梦中惊醒，冷风中如绵羊般无助地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的生命好似浮萍，随着无常命运任意飘泊。
不少房间蜡灯亮起，身影乱闪，只有胆大的几位男人披衣出门察看情况。
但见远处火光冲天，雷声却是停了，不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上的守军抹着惺忪的睡眼，抖擞精神四处察看。
军营里响起凄厉号角声，人喊马嘶，很快一支骑兵如长龙向着关口而去。
山海关为大雍南进最为重要的关隘，如果被敌偷袭，河北东路至少有一半城池完全暴露于敌人铁骑之下。
后果不堪设想。
山海关守将关厉打马狂奔，平时舍不得动用马鞭，此时也顾不得了。
关口只有冷风，冷月，安静如熟睡的婴儿。
他几经确认并无敌人来袭，稍微放下心来，让手下严守城头，自己带兵急速向着爆炸院落而来。
此时火势已经基本熄灭，并未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关厉一马当先来到现场，只见院门大开，除了未熄的火苗，这里没有任何战斗。
看着院内几道身形，他勒马抬枪，戟指前方，一声大喝。
“尔等何人？速速放下兵器，不然将你们全数斩杀。”
就见里面走出一人，正是冯陵，他认得关厉，连忙拱手道：“大人，有贼来犯，已被全数尽诛。”
关厉瞧是冯陵，脸色稍霁，将手中长枪放下，甩鞍下马，带着一众亲兵进了院门。
地上横七竖八躺有数十具尸首，大多身体不全，一堆堆烂肉让人作呕，好似进了修罗场。
放眼看去，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不是断骨就是焦炭，根本认不出原来模样。
这是贾璘的意思，有助于官府施展春秋笔法。
怎样上报那是他们的事，自己只是杀贼。
关厉见状，心中微微有些吃惊，轻易灭掉这么多人，就算自己，短时间内也难做到。
“大人，我等押运军用物资，不知为何走漏消息，惹得贼人来犯。”
王子腾现在是一张虎皮，该扯起来还是要扯的，九省都检点的名号能镇住不少人。
冯陵边说边递上通关文书。
关厉拿来一看，果有都检点手书，指明这批物资运往北安城。
检查沿途关防并无问题，关厉再次看了看现场，表情有些复杂。
“冯陵，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并不难，是炸药，就是放烟花用的火药。”
大周朝每年元霄节都会在京师举行盛大的烟花活动，皇上也会在皇城上与民同乐，关厉自然知道火药的效用。
可是什么样的火药能产生如此威力呢？
将人炸成几截，之前闻所未闻。
TNT炸药贾璘现在造不出来，不过普通的黑火药配方却是简单，这十余日混在薛家的车队里，有了些成就，搞出的黑火药在这里进行了初次试验。
黑火药威力不大，杀伤力也十分有限，在见识过航空炸弹的贾璘眼中只是小物件。
不过，足以惊世骇俗。
“大人要是喜欢，咱们还剩一个罐子，送与大人。”
关厉面无表情说道：“就在这里，让本将见识一下。”
“遵将令。”
冯陵让众人散开，将陶罐放在地上，然后愣在当场。
他突然想起，自己并不会使用。
今夜吴千总带着酒找上门来，热情又大方，自己十分感激。
叔叔冯百涛官至指挥使，镇守北安城，是河北东路的主将。
近年来，不但京中冯家和叔叔渐渐断了联系，顶头上司平安州节度使邹渊也和叔叔关系非常紧张。
军中诸将现在跟自己也只是维持表面关系，大多敬而远之。
所以吴千总所为，春风般温暖了冯陵。
几人一边聊些北境消息，一边大口喝酒，击箸而歌。
冯陵到现在也不明白贾璘怎么认定吴千总此举有诈。
看到他传递的纸条，除了薛蟠，冯柳二人都留了心眼。
不多时贾璘和柳湘莲双双倒在床上。
冯陵将吴千总送走之后，一众人便开始布置，到了此时他依然不相信吴千总会害自己，还郑重和贾璘打赌。
终于两颗石头从外面扔进来，击碎了他的芳心。
这是投石问路！
他气愤的握紧了弓箭，要不是准备一网打尽，吴千总刚进院门，自己就会射他一个透心凉！
炸药的威力让冯陵心花怒放，有了这样的武器，还怕鸟的北贼啊！
就敢把那女人抓来给璘哥儿暖床，生娃。
“大人，此物性急，需得小心，不若由学生解释一二？”
这时贾璘不卑不亢出列，向着关厉拱手为礼。
了解这位贾府小哥的情况之后，关厉微微颔首。
“可。”
原来，火药跟冯家没有关系，是这位小哥所为，贾府什么时候出了如此人物。
先清场，再摆放好陶罐，贾璘做事不紧不慢，一丝不苟。
地雷有两种，拉雷的原理和手榴弹一样，都是利用摩擦起火，引爆炸药。
而压发雷刚将吴千总送上了西天。
现在只剩下一颗拉雷。
待一切准备完毕，贾璘轻轻拉动绳索。
见冯陵和枊湘莲等人捂住耳朵，关厉一示意，自己和一众亲兵也如法炮制。
良久，那个陶罐安静立在那里观看风景，没有丝毫变化。
“大人，失败了，这是颗哑弹。”
全场哗然。
“这样也能炸人么？”
“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威力。”
“就没见过陶罐能杀人。”
关厉还以为是什么好武器，听完贾璘解释，才知道此物时灵时不灵，并且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自爆，让人粉身碎骨。
“所以学生今夜用了好几个陶罐，所谓‘东边不亮西边亮’，加上有些陶罐里装上火油，才能一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