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将军百战死
赵宁迟迟未动，眼神一刻都不曾从杨稹身上离开，她怎可轻信陌生人的三言两语？
二人首次相遇即大婚，如此局面都在情理之中。
“今晚你我二人都不可出去，你睡床吧。”
杨稹说完做出噤声的手势，随后走到书案前坐下，借着烛火看起书来。
既然决定要成事，取众家之长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他的那套现代社会理论只能精简不能照搬，同时顺带把文章和诗词水平再提升一些。
赵宁眼神依旧停留在杨稹身上，警惕中却多出几分好奇，只觉得他很是特别。
观察一会儿后，发现杨稹完全沉浸于手中事务，她麻利地把绣鞋一脱，翻身上床缩在墙边。
虽是要睡，但手却置于腰间，里面有把短刀，以应对危险。
夜半时分，杨稹猜测着她的身份，百思不得其解，书中并未有这样一人的记载，但肯定是皇亲国戚，所以相敬如宾就好。
要是太出格，一旦她去告状，官路未开始便是结束。
只得拿出一床被子披在身上，一个枕头置于桌上，凑合一晚。
三月初七早晨，杨稹在手脚全麻中醒来，待缓解后轻手轻脚去到院中。
其实赵宁早已醒来，一夜无事发生让她对杨稹的好奇又多几分。
于是确定他出去后，赵宁来到书案前看看他昨晚都在做些什么，只见一本被翻皱的兵法。
此时，院中不知什么声响，似有人耍剑。
赵宁微微把窗开个口子，竟是杨稹正拿着竹枝，手脚笨拙地挥舞。
她不禁以袖遮面，嗔笑起来。
杨稹倒不是闲得慌，他昨夜思索后认为需拜个武师，学些功夫用以防身。
悦儿早就发现他在自娱自乐，与其余两人皆是偷笑一阵，见他停下才跑上前递过手帕：
“官人，水已备好，娘子可有醒来？”
杨稹往主屋撇去一眼，“你们且不去过问她。”
悦儿则是有些为难，“昨日公公交代要侍奉好官人和娘子……”
杨稹再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小莲一手提桶，一手拿着匣子，肩上披着巾帕径直进到屋中。
小莲放下东西后，对赵宁关切问道：
“公主昨晚可受欺负？”
赵宁摇头，神情有些复杂：
“没有，小莲以后切不可再叫公主。”
小莲笑着重新行礼道：
“是，夫人。”
两人年岁相仿，从赵宁记事起，小莲就陪在她身旁，后来一直负责她的生活起居，胜似亲姐妹。
名义上为大婚，杨稹和赵宁吃饭都不在一起。
而赵祯又给杨府派来三个家仆，身上的行伍气息很重，杨稹看到三人的时候便知道这是来护卫安全的。
随着他们的加入，宅院增多几分人气。
下午时分，赵宁便求着小莲一同去外面转转，她这是第一次出宫，想要好好感受下人间烟火。
自前日晚上来到此处，杨稹同样没出过大门。
听闻赵宁出去后，他也想去看看附近的情况。
主要担心这一片都是赵祯私人领地，如此一来真就会变成笼中鸟。
拿上银两，准备采买些糕点和首饰。
尽管赵宁自带不少嫁妆，但他仍须表示，哪怕手中银两不多，总归是份心意。
刚关上主屋的门，一个雄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官人可是要出门？”
杨稹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家仆，疑惑道：
“你可是禁军之人？”
家仆倒是实诚，抱拳行礼：
“许壮，奉命护佑官人。”
杨稹双手负于身后，回道：
“多谢美意，跟上便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街上，一句叫卖的吆喝声都没有，普通人家的房门口挂着白绫。
气氛甚是紧张，杨稹心生疑惑，以为附近住的是哪位大户人家，有人去世要周边百姓一同吊唁。
便停住脚问道：
“许壮，外面可是有事发生？”
毕竟几个家仆是中午时分才过来，兴许知道些内情。
“许壮？”
杨稹见他未做回应，回头只见五大三粗的汉子眼角噙泪，心中更是疑惑。
再次追问：
“这是何故？”
“回……官人，是将军逝世的消息于昨夜……传回汴京。”
许壮哽咽说完内情。
杨稹闻言，能让如此汉子为之悲泣的将军肯定不是常人，大致判断出此人是谁。
“可是狄青将军？”
“正是……”
得到许壮的答复，杨稹也被他的伤怀所感染。
许壮原本就是狄青麾下军士，参与过对西夏、侬智高平叛等好几次战役。
因战功卓越被留在京中禁军，护卫皇城安全。
狄青乃当代名将，以武将之身官至枢密使，足以可见其才能。
嘉佑元年出判陈州，不到一年的时间却病死他乡，实为江山之损。
民间百姓皆知他的威名，纷纷自发悬素绫以示哀悼。
杨稹沉思片刻后，看向许壮道：
“附近可有纸扎铺？”
“有，官人这是？”
“祭奠英灵。”
杨稹简单的一句话，立马让许壮转变看法。
原以为只是个白面书生，若不是官家之命不可违抗，他才不愿意来。
“你且带路，待天色暗下再行焚烧，为他们照亮回家之路。”
许壮进杨府前，出于素养，便和两个手下打探过附近情况。
纸扎铺的位置自然是很清楚，过一条街，拐两个弯，在一处角落之中。
杨稹拿出些银钱，买下两捆纸钱以及其他殡葬用品。
“你先带这些回府，我再去买些东西。”
许壮两只手稳稳提住东西，“不碍事，小人需寸步不离官人左右。”
杨稹未再拒绝，来时的街角有家首饰铺。
金银首饰通常都是需要订做，但此事宜早不宜晚，他多给二两银子，换下一支雕花银钗。
钗本是定情之时用，两人连话都未说两句，送钗也合乎情理。
这边虽离皇宫有些距离，但仍是繁华。
街角的酒肆门口红灯笼高悬，其中吆喝声不断，多是把酒撒欢之徒。
能见着些书生模样的人谈笑风生，其中不乏有在朝为官之人。
只要生活富足，天下于他们何干？更有甚者，言辞犀利，话锋直指狄青逝世。
因他以武将之身担任要职一事，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十足要命，诸多文官皆是不满。
如今身死，自是高兴。
这些话语不绝于耳，许壮十分生气，停在酒肆旁。
杨稹见状，自然是不能让他在这里闯祸，劝慰道：
“如不满于此，且先记下。日后自会收拾他们，意气用事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