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结交(上)
赵姨娘大骂不止,什么‘黑了心的蛆虫’‘王八行子’‘白眼狼’一股脑的骂将出来。
那赵国基家的闻言非但不恼,反倒凑过来添油加醋道:“姨娘说的正是道理!此时记起咱们来了,早干嘛去了?不怕姨娘笑话,要不是当家的逼着,这一遭我是不想来的。”
赵姨娘就道:“我哥哥就是老好人的性儿,你不用管他,过几日也就消停了。再说赵亦华这些年跟着宝玉,也不知贪了多少好东西。不过几百两银子,我就不信他拿不出!”
赵国基家的顿时同仇敌忾,数落了赵亦华一通,这才心满意足而去。
赵姨娘方才消了气,转头小鹊又来回话:“老爷来了!”
赵姨娘‘呀’的一声自炕头跳将下来,寻了镜子抚了鬓角,又赶忙涂了胭脂,这才不迭地迎将出来。
才到小院门前,便见贾政眉头紧锁行将过来。
赵姨娘规规矩矩屈身一福,叫了声‘老爷’,旋即起身半边身子挨将过来,低声道:“老爷这是才散衙?”
贾政就道:“往秦家去了一趟,哎……白发人送黑发人,秦郎中愈显老态。”
赵姨娘扶着贾政往屋里走,笑道:“老爷来了我这儿,就莫要寻思那些烦心的了。瞧着老爷疲乏得紧,我给老爷松快松快?”
贾政应了一声。二人进得屋里,待贾政落座,赵姨娘便到得贾政身后,探出双手为其揉捏起来。一边厢揉捏,一边厢身前时不时贴向贾政背脊,嘴里巴巴儿便将赵亦华的事儿说将出来。
那贾政被撩拨得心头火起,赵姨娘这才道:“老爷说说天下间哪儿有这般道理?当日哈巴狗也似的连亲姐姐都不认,上赶着去太太跟前听差。如今出了事儿倒是记得我这个姐姐了,怎地不去寻太太帮衬?”
因着秦家的事儿,贾政正心烦意乱,哪里有空理会这等狗屁倒灶的屁事儿?
当下只含糊道:“凤姐儿不是处置了?到底如何处置的?”
待赵姨娘说了处置法子,贾政颔首道:“也算妥当,好歹也能警醒一番。”顿了顿,又想起陈斯远来,正要说些什么,忽觉那揉捏的一双手不规矩起来,赵姨娘还甜腻腻在其耳边叫了句:“老爷啊~”
一嗓子叫得贾政心下火热,忽而记起眼看要到申时,这才道:“胡闹!”
赵姨娘顿时哼哼着委屈不已,贾政咳嗽一声才道:“过会子就在你这儿摆饭。”
赵姨娘顿时大喜,招呼外间道:“小鹊、小吉祥儿,去厨房吩咐了,就说老爷今儿个在我这儿摆饭!再把那坛子虎鞭酒拿了来!”
贾政顿时咳嗽连连,偏生赵姨娘还不知错在何处,只一边厢顺着其背脊,一边厢媚眼勾人。
贾政心下暗叹,罢了,虽蠢了些,可好歹满心满眼都是自个儿,总比那身在贾家却想着王家的强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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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这日一早陈斯远用过早点,嘱咐几个丫鬟守好门户,穿戴齐整便自后门出来,结果迎面就撞见了等候多时的贾芸。
陈斯远纳罕道:“不是说过芸哥儿径直在前头等着就是了,怎地还在后门等着?”
前头有门房遮风挡雨,还能吃一些热茶。这后门可没门房,大冷天冻上半个时辰,整个人都僵了。
那贾芸笑道:“远大叔不知,侄儿也是才到。琢磨着先行等一会子,若远大叔不来,侄儿再去前头。”
陈斯远点点头说道:“那就一道儿去吧。”
当下二人自私巷转到前头,进了东角门,旁边便是马厩。陈斯远寻了管事儿的言语几句,管事儿的立马吩咐小厮牵了两匹马来。
二人骑了马,又会同阴阳司人等,一路穿街过巷出了京师,一路往风水宝地寻去。
如此一连折腾三日,风餐露宿,倒是选了两处风水宝地。这日一早又从京师出来,沿着官道一路往西,却是朝着那西山寻去。
清早出发,晌午才到,匆匆用了些干粮又往回返。陈斯远打马而行,贾芸缀后半个马身,此时观量天色道:“远大叔,除非打马疾行,否则今儿个怕是回不了京师了。”
阴阳司的官佐骑了骡子走不快,哪儿能撇下人家打马疾行?
因是贾芸又道:“前头五里便是铁槛寺,不然今儿个便在铁槛寺歇息一晚吧。”
陈斯远颔首道:“就是这般。”
当下贾芸调转马首与阴阳司的人分说清楚,一行人等转头直奔铁槛寺而去。
行不出三里,果然遥遥便见得了铁槛寺。待到得近前,却见一群下人提了哨棒将三个满面风尘的汉子团团围住。
有管事儿的跳脚骂道:“贼配军,今儿个不赔了银子别想走!”
一汉子朗声道:“咱们弟兄规规矩矩借宿,银钱不曾少过,那牛氏半夜自个儿钻我兄弟怀里,我那兄弟可是吓得不敢动弹,如今怎地还怪到咱们兄弟头上了?”
有一癞头啐了一口道:“呸!我那媳妇平素最守妇道,哪里会平白无故进了房?定是贼配军用了强!”
两帮人众说纷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剑拔弩张,陈斯远瞧见后头一汉子佩刀出了半鞘,显是要拼命了。
此时贾芸观量一眼说道:“远大叔,那人是牛癞头,那牛氏……风评极差,是以几年前才敢到铁槛寺来。”
陈斯远略略颔首,仔细观量那三个汉子。眼见三人成犄角之势,身形粗壮,行事极有法度。又听闻辱骂其‘贼配军’,当下心中便是一动。他如今正缺人手,此时不上前结交更待何时?
当下催马上前,蹙眉朗声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那管事儿的刚要发话,忽而瞥见贾芸,又见贾芸缀后陈斯远半个身子,顿时到嘴边得话生生咽了回去,规规矩矩拱手道:“这位爷如何称呼?”
贾芸便道:“这是大太太的外甥远大爷,如今得了大老爷吩咐出来办差。”
管事儿的闻言顿时一缩脖子……那大老爷睚眦必报,犯在其手讨不得好也就罢了,还免不了被气敲骨吸髓,哪里是好招惹的?
因是再开口又客气了几分:“原是远大爷当面,小的白琯给大爷作揖了。”起身又将先前种种说将出来。
陈斯远听罢笑道:“我怎么听说那牛氏极不守妇道?这回莫不是要扎火囤?”顿了顿,看向那癞头厉声道:“你这贼厮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