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体里的濒死之神
沈错茫然的站在一面镜子前，用冷水又泼了自己满脸，疯狂的搓揉着。
直到他的脸被搓成了深红色，他才停了下来。
镜子里的他疲惫不堪，眼皮上满是抓痕和血丝，显得格外憔悴。
但这还不是让他发了疯似的搓揉自己脸庞的原因。
他被孽主亲吻过的右眼眶内，此时毫无规则的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瞳孔。
光线经过，那些瞳孔就会迅速收缩，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
他对着镜子扒拉开眼皮，仔细注视着那些瞳孔，随着他的视线转动，那些瞳孔也随之移动，仿佛天然就生长在他的眼睛里一样。
内心的不适感让他焦躁起来，他不断抓着眼睑，几乎快要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
“别抠了，那是祂的礼物。”沈错听到他对自己说。
“礼物？你究竟是谁。”他在内心里询问。
然后沈错就看到镜子里的他似乎动了起来，可他分明就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镜子那边的自己扒在镜框边缘，几乎快要从镜子里爬了出来，他朝着沈错咧嘴，嘴巴几乎裂开到了耳根下面，露出一口动物的尖牙。
“我就是你。”镜子里的沈错用夸张的表情笑道。
沈错突然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缓缓开口道：“你怕祂，你怕祂找到你，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你是不愿意出来的。”他继续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是被逼出来的，因为你怕我死，对吗？”
镜子里的他一愣，露出不屑傲慢的表情，冷哼道：“呵，我会怕一个单性繁殖的人妖？开什么玩笑。”
沈错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说道：“你知道祂是谁，你了解祂，甚至对祂了如指掌到知道该如何欺骗祂，但最重要的是，你还知道我的秘密，嗯，恐怕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镜子里的沈错眉毛一挑，冷笑道：“呵，那你说我是谁？”
“一个躲在自己坟墓里不敢出来的濒死胆小鬼而已。”沈错学着镜子里的他一样挑眉，冷笑着说道。
“放屁！如果不是祂们那些群言而无信的畜生！”镜子里的沈错突然暴怒起来，他猛地扑了过来，神情凶狠得像是要把沈错生吞活剥了一样，但镜子阻挡了他，将两个世界分割开来。
沈错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发够了脾气，镜子里的他打开了水龙头，重新整理了一番被弄乱的衣服和发梢，恢复了冷漠傲慢的表情，说道：“小子，激将法用得很好，既然你猜到我是谁，以后就别再妄图试探了，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那个老头死得比我还惨，你要继续作死，请别带上我。”
老头？
“陶成道吗？”沈错继续问道。
对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张太师椅，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懒洋洋的打量着沈错，用一种包含恶意的语气说道：“是，那老头死得可真惨，你是不知道，他被那个皇帝派人抄了全家，活生生的看着妻儿家眷被人用各种你能想象到的最残忍的方法杀死，就连家里养的狗都没有放过，到最后还得经历各种酷刑折磨，就算全身上下只剩一个脑袋了，都得泡在水里，不能安息，啧啧啧。”
“你没有救他？”沈错好奇的问道。
“我凭什么去救他？”对方瘫在太师椅上，侧着脑袋反问。
“你是荧惑啊，代表灾祸之神，难道救不了他吗？”
镜子里的沈错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既然知道他能找到我，再看看现在这狗屁情况，就该猜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倒是想让他跑路，可那老货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那些东西是追着你来的？”
“啧啧，你还真是聪明，又被你试探到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再问了，这些秘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就是毒药。”镜子里的沈错笑了起来：“你们那边是怎么说来着？好奇害死猫？不想死就老实一些。”
沈错皱了皱眉头，他觉得对方身上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他推测得没有错，这是一位濒死的逃匿的古神，借着他被带入红雾的机会，藏匿在自己的身体里，躲避追杀。
沈错有些不甘心，内心里求知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他再一次开口试探道：“如果我把你的存在告诉祂们，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嗤。”镜子里的沈错嗤的一声，笑得前俯后仰，那张虚空里出现的太师椅险些被他带翻过去，他笑够了，才说道：“或许你会得到祂们的奖赏吧，不过你看看这个世界现在这幅鬼样子，再想想你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如果被祂们知道了你的家乡，你猜猜后果会怎么样？”
沈错呼吸一滞，没有说话。
“所以我才总是说感情就是无用的累赘，全都毁灭了才好，可惜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人看得比我透彻。”镜子里的沈错危险的眯着眼睛，盯着他继续说道：“你想逃离这里回去，我也想逃离祂们，我们的目标至少目前是一致的，不是吗？”
“但是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差点死了，你可能都不会出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焯！”镜子里的沈错气的满脸通红，他几乎是咆哮着吼道：“说到这个老子就一肚子气，你还好意思质疑我？要不是我花了所有力气帮你吸收了那个死人妖的祝福，你早就被同化成那群畸形的怪胎模样了。
你以为那是好东西？你想下巴上长触须，还是脑袋上多一对手臂？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很符合你的审美？我还在消化呢，结果你又去招惹祂，那个糟老头子让你闭眼睡觉你就真闭眼？你还真是听话呢！陶成道让你藏着你怎么不藏，是不是你们这个种族作死就是天性？”
他一口气骂得不带停的，好不容易骂完，才叹了口气道：“说你聪明，你还喘上了，你个蠢货当时居然还想念那些可笑的咒来压制我，要不是你能撑到最后关头那点绝望滋补，让我恢复了一些力气，现在已经轮不到咱俩在这里吵架了。”
沈错回想起先前那一幕，的确在他理智即将彻底绝望崩溃的最后一刻，脑海里响起了荧惑的声音。
他问道：“如果我没撑住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浑身开始发胀，然后身上长满黏糊糊的触手和让人恶心的性器，变成一个满脑子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欲望，舌头拖在肚脐下面，永远流着口水，疯癫狂乱的怪物吧，不过比起其他几位，成为那个人妖的眷属应该是最能让你接受的范围了。”
沈错想象着那个画面，打了个哆嗦，觉得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沈错没有再去询问荧惑口中的其他几位又是什么东西。
他指了指自己被孽主亲吻过的眼睛，那只长满了瞳孔的眼珠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他问道：“那这是什么？”
荧惑噗嗤一声，幸灾乐祸的捂嘴笑了起来，“这东西比起脑袋上长蛇头之类的，应该不算很难看吧。”
看着沈错无奈的表情，镜子里的荧惑干咳了一声，重新正经解释道：“你已经见识过祂的祭祀和我的门了。”
见沈错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神灵赐予向其献上祭品的生灵以祝福，其实这不过是一场骗局，因为对自诩为神者，他们只不过是为祈祷者打开了任意一扇门的一点点缝隙而已。”
“代表权柄的门吗？”沈错问道。
“没错，那些家伙各自掌握着不同数量的权柄，祂们将门打开，向朝祂们祈祷的生灵可以借用那些门所对应的权柄的一小部分力量，并借此收取相应的报酬和代价，这就是祭祀的真相。”
“所以代价是什么？人命吗？”
“代价是变成邪能绿皮兽人。”
沈错脸都黑了，他知道荧惑通过藏在他的身体里，了解了他出生的世界，但没有想到这家伙了解得这么彻底，甚至还和他玩上了一个烂俗的梗。
“不好笑吗？”镜子里的荧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倒是觉得你们世界的人挺有创造力的，邪能这个称呼倒是十分符合祂们的力量。好吧，认真地说，人命和血肉不过只是定金或是通行的门票而已，借用祂们的权能还需要付出被邪能腐化的代价，越是深入泥潭，越是无法自拔，直到受赐者彻底成为祂们的眷属。”
沈错立即就联想到了李茂，佐井甚至是曾屠夫等人。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身体的部分体征都发生了不同的非人化。
那大概就是被腐化的迹象。
那他的眼睛是否也是被腐化的一种证明？
荧惑似乎看出了沈错的疑惑，说道：“你的眼睛并不仅仅是被腐化的表现，受赐者被称做信徒，但除了生灵之外，沾染了祂们气息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发生异常化，获得某种超脱理解的力量，被称作咒物。例如这艘飞船就是一件咒物，所以才能在宇宙飞行，同样人的某些身体部分也可以沾染祂们的气息，获得某些匪夷所思的特殊能力，成为咒物，不过通常都是受到祂们眷顾之人，才会获得这种好处，你的眼睛也是如此，这也是那个老头子把你叫做‘神选者’的缘由。”
“所以，我才说那是祂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