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衔枚疾走——是章邯！
夕阳染红了西天，战场在渐暗的光影中显得愈发惨烈。
李维站在山坡上，望着李由几次突围未果，已然转入据守。
他的心情愈加安定，环顾左右，语气轻松：
“传令各部，不必急攻，逐步包围，待夜深再行总攻。”
正当西归部队缓缓收缩包围圈时，西边的队列突然溃乱起来。
远处传来急促的战鼓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夕阳晃眼，战场上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李维微微眯起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混乱的人影。
“到底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惊，声音不由得高了几个调。
“将军！”一名斥候慌慌张张地跑来，指向西边喊道，
“是一支黑甲精兵，正在冲击我们西边两军！”
李维心中一震，攥紧手中的令旗，强压下不安：
“是李由的援军？秦军还有埋伏？”
他定了定神，命令旁边的士兵再探。
但已经不需要士兵探查了，那支黑甲军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们如同钢铁洪流，冲进联军阵列，所过之处一片哀嚎，西归部队瞬间溃散。
“这不是普通的精兵……”李维心中沉思，他向身边参军看去，低声问道：“可知敌军来历？”
陈平本还神色镇定，忽然朝南边一瞥，脸色骤变。
他伸手指向南方，急声道：“将军，看那里！”
李维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从南方逼近，骑兵披着厚重的黑甲，在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下宛如死神。
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山坡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有将领惊呼道：“是娄烦骑兵！秦军的王牌！”
李维眉头一皱，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卫士立刻摆出防御阵型，长矛在前，刀盾在后，不可动摇！”
骑兵飞驰而来，却在距离山坡阵地不足两百步处突然调转方向，直奔荥阳城而去。
李维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愈发不安：“娄烦骑兵……章邯吗？”
他抬眼望去，只见骑兵狠狠撞入正在攻城的王韵军，从背后杀入阵中，短时间内便将其击溃，迫使王韵军放弃攻城，仓皇溃退。
此时，西边的战场上传来一阵嘹亮的军歌声。
那歌声铿锵有力，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使空气都为之震动。
李维静静聆听，旋即心头一震——那是《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偕作！”
歌声在西边连绵不绝，秦军士兵一边高唱，一边整齐推进，每一个声音都充满决然的战斗意志。
李维抬眼看去，突然看到“章”字大旗在西边猎猎飘扬。
“章邯！”山坡上的将领们发出惊呼，脸上写满恐惧。
有人惊慌失措地说：“田臧主力是不是已经战败？联军是不是没希望了！”
“闭嘴！”李维冷冷喝道，目光锐利如刀。
这番变故，谁也没有料到。但越是复杂局面，越需要冷静对待。
他注视着章邯军队，迅速判断道：
“他们只有三万人，这必然是分兵绕后。若田臧真的败了，章邯绝不会只派三万人穿插而来。田臧应该还在汜水和秦军主力对峙。”
陈平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将军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维冷静地扫视众人，语气坚定：
“放弃中军指挥台，随我去与陈地勇士汇合。”
“将军不可！”有将领惊呼道，“中军乃全军主心骨，怎能放弃？”
“若不放弃，我们就是章邯的靶子！”
李维冷声道，
“战场已焦灼，各部队无力再调动。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随我撤退到济水河边，那里有周市派来的船队。待整顿后再战！”
众人一阵沉默，最终纷纷点头。
李维带着卫士和愿意追随的将领匆匆撤离，山坡上的营地在夕阳下显得空荡而凄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阵酸涩，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摇。
又见章邯，所以只能成为他的背景板吗？
章邯又怎么样？我就要和你碰一碰！
章邯站在山坡上，清冷的风拂动他的披风，战场的气息浓烈得仿佛能凝成实质。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战车和步卒的残骸，停留在那面早已倒下的联军中军旗帜上。
中军指挥台空空如也，四周横尸遍地，黑甲的娄烦骑兵正如死神般追杀溃退的敌军。
远处荥阳城门外，尸体堆积成山，夕阳的余辉洒下，将战场镀上一层血红。
章邯嘴角微微扬起，却没有笑意。
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开端。
抬眼向战场中央望去，乱军中唯有打着“王”字旗的六七千韩国军队还算有序，正努力维持着阵型，试图抵挡两面压来的秦军。
“看来联军的希望全系在这支韩国军身上了。”
章邯低声自语，语气冷漠。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副将，“传令，调集主力，目标——王韵中军。”
随着号令传出，秦军迅速调整阵型，各营开始向王韵军压迫而去。
章邯一跃上马，高声喝道：“诸军听令！联军的背骨就在前方，击垮他们，这场战事就结束了！”
秦军士气如虹，如狼似虎般杀了过去。
娄烦骑兵收拢追击阵型，迅速向中军靠拢。
章邯亲自带领一队精兵，从侧翼插入，直取王韵中军所在。
战鼓震天，秦军的进攻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王韵军面对双重夹击，阵型逐渐崩塌。
章邯看得清楚，秦军与韩国士兵的素质差距在近身肉搏中展露无遗。
那些韩国士兵只是尽力支撑，显得吃力而绝望，而秦军士气高昂，配合默契，一步步撕开韩国军队的防线。
“杀！”章邯一声令下，亲自策马冲入敌阵。
他长戟如闪电般划破空气，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周围的秦军见主帅身先士卒，愈发疯狂，喊杀声直冲云霄。
“挡住秦军！保住中军！”
王韵的怒吼声夹杂在战场的喧嚣中，但那声音已然带上了几分绝望。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中军旗帜被章邯亲手砍倒，整个人几乎瘫坐在马上。
章邯一刀斩翻面前的一名韩国校尉，抬眼望去，正见王韵披上粗布斗篷，仓皇逃窜。
他冷笑一声，没有追击，只是低喝一声：“如此人物，不值得浪费兵力，抓紧时间将敌军合围。”
在章邯的指挥下，秦军迅速合围，王韵军再无抵抗之力。
王韵带着少量残兵，狼狈向济水方向逃窜。
战场另一端，李由终于冲破残余阻力，与章邯会师。
章邯骑在马上，看着这位久经围困的秦将。
李由满身尘土，铠甲早已失去光泽，眼中却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章将军！”李由高声道，“今日，便让这些六国贼寇见识我秦军的厉害！”
章邯点了点头，目光冷冽。
他抬手向天，做了一个简短的挥动动作：“全军唱《无衣》。”
霎时间，千军万马的歌声在战场上回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偕作！”
歌声铿锵，震撼天地，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剑刺入联军士兵的心脏。
关中秦军和三川郡秦军，士气大振，踏着无衣歌声，向绝望溃散的六国联军追杀过去。
娄烦骑兵行动最为迅速，领兵校尉已经靠近济水河边，凝视着这支溃逃的联军。
不，似乎只是撤退，而非溃逃。
这支军队大约四五千人，其中两千甲胄精良，士气高昂。
另外两三千像是四处收拢的溃兵，在队友的鼓舞下，也安定下来。
中军大旗重新在河边升起，背后战船上战鼓不断，一辆辆战车，被士兵拉着，摆到阵地外围，形成一道圆弧。
“看来是条大鱼，不知道能不能封个关内侯？”
校尉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长戟一指，便向敌军冲去。
李维站在军阵中央，看了眼紧急部署到位的强弩，然后转过头，全神贯注盯着靠近的娄烦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