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吾乃，卡瓦利骑士
下午的太阳金晃晃，从西南天空，打在哈格河上，波光粼粼。
浮桥南端，李维站在临时搭的土台子上，双手紧握栏杆，目光如炬般，盯着南边的山口处。
山口不宽，东边是湖岸花岗岩高地，西边是南内克山。
一队麻雀骤然高飞。
随后，旗帜从山口处浮现。
沙尘扬起，笼罩了洁净的南边天。
不时有光芒在尘土里闪烁，那是金属兵器反射的日光。
一队雄壮的士兵出现在山口。
他们衣着不齐，武器更是五花八门，而且很是疲惫。
但当他们越过山口，看见远处的麦田、浮桥和宁静的农庄时，顿时目露金光。
对财产和发泄兽欲的渴望，暂时掩盖了体力的困乏。
急行军一天的讨伐军，再次士气高昂起来。
李维上线【望气】，一团宽大浓郁的云气，在山口处的天空浮现。
云气呈圆形，似乎并无攻击的打算。
“升旗。”他淡淡下令道。
旁边的掌旗官埃尔贝，立刻将一面特制的白底黑字旗刮到主旗杆上，然后卖力地摇动转盘，将其升起。
“李维在此，欧博可敢一战？”
这是他为确保欧博进入预设阵地，所增添的一道保险，赌的就是欧博高傲，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麻烦。
果然，旗帜刚升起没多久，那团圆形云气，便转为箭头状，箭头直指浮桥。
起作用了。
李维脸上并无欣喜。
一切按计划行事，就看计划能不能实现了。
他最后看了眼云气，让埃尔贝向加斯东发去信号，告以敌人的攻击方向。
随后下线了【望气】，站在望台上，静静远观，第一条阻击阵地的表现。
加斯东站在临时挖出来的齐腰土墙后面，手里紧握长矛，双腿发颤，但依旧咬牙站立。
讨伐军很近了。
他已经能清晰看见对方的面孔。
一张张肮脏、丑陋的脸，一嘴泛黄的烂牙、一身破烂拼凑的衣装，唯独脸上自信而狰狞。
和他以前接触过的雇佣兵一个样，全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
和这种人打，就算打赢，也得脱一层皮。
他之所以坚持和平自治，便是不愿经历今天的遭遇。
“加斯东，我忽然觉得还是你说得对，如果能够和平自治的话，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身旁的同伴，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平时喊口号是一回事，上了战场又是另一回事。
“对，我也和亚历山大一个想法，加斯东，你说如果我们……”
“没有如果！”
加斯东突然大喝，打断了同伴的怯懦发言。
“现在的局面，是他们，是他们不接受和平自治，要生吞活剥了我们！
我们没有退路了，没有和平自治的可能了！
李维是对的，现在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只有打！只有把这帮畜生打疼了，我们才有活路！”
说罢，他放声呐喊，然后端起长矛，对着前面的佣兵，就捅了过去。
噗嗤——
一朵血花在空中绽放。
鲜血压制了众人心中的恐惧，加斯东的表现更是鼓舞了他们的斗志。
这三十多名，排在一线的中老年人，鼓起勇气，像个年轻人一样，拿起手中刀枪，和敌人厮打在一起。
一方渴求财富，一方保卫乡梓。
一方人数众多，一方依托工事。
一方经验丰富，一方一腔孤勇。
在加斯东的带领下，一线的三十多人，成功抗住了讨伐军的攻击。
没有一触即溃，而是如同暴风雨中的山间孤竹，任凭风吹雨打，依旧巍然不动。
讨伐军虽然人数众多，几乎都要包围了加斯东的人。
但讨伐军是来发财，不是来送命的。
面对已经打出血性的哈格内克民众，并不是太愿意拼死投入。
战斗一时间有些僵持。
“差不多了，发信号吧。”
李维在望台上看得清楚，扭头对埃尔贝道。
第一道防线成功迟滞了敌军，打乱了讨伐军的阵型，可以暂时杀青，退往两边，等待下一场大戏了。
“队长，他们终于抵抗不住，要崩溃了。”
乔向欧博汇报道。
“不要和他们纠缠，让兰斯和他那二十多个混蛋留下，其他人继续向前发起进攻。”
欧博挥了挥手。
他不习惯阵地战，只想直插哈格内克，烧了耗子窝，拿下耗子的脑袋。
随着第一道防线被突破，战斗按计划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加斯东和手下向两边，边打边撤，同时丢下不少财物来。
有财物可捡，不只是受命留下的兰斯，好些雇佣兵也自发停了下来。
讨伐军在瘦了一圈后，开始与第二道防线相遇
第二道防线由雅克带领，只有二十多个人，老少都有，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但这不要紧。
根据李维的提示，雅克忠实地执行了战前计划，成功迟滞住讨伐军。
欧博再次感到不舒服，留下三十人的雇佣兵，剩下人再度向前进发。
现在是第三道防线了，由安东尼主持。
欧博这次留了个心眼，没有直直杀过去，而是在前面放了二十个人作掩护，主力悄悄转了方向，准备侧击。
但这并未逃脱李维的观测。
【望气】上线，什么动向都逃脱不过他的双眼。
埃尔贝再度发出旗语。
安东尼是个聪明人，之前几次跟在李维身边，学了不少战术知识。
欧博的伎俩并未骗到安东尼，反倒被他将计就计，来了个反冲锋，一时间搅得讨伐军大乱。
“欧博队长，我来对付他，你快去抓住李维，千万不要让他逃了！”
亚当自告奋勇，主动拦住安东尼，给欧博制造空间。
欧博也真的恼了，身上金光爆发，笼罩在空出来的六十多人身上。
这支小队骤然提速，像一道利矢，直指浮桥边的李维。
“拦住他们！”安东尼大喊道，他知道欧博这招的威力。
“你的对手是我！”
亚当双目泛着白光，双手持剑，对着安东尼步步紧逼。
在后方的李维看的真切。
经过三道防线的迟滞，原本一百五十人的讨伐军，已经被分散在战场各处，成为首尾互不隶属的散沙。
被留下的人，已经不太可能形成有组织的战斗团体，唯一例外的，就是欧博。
欧博带着六十多人，在他的超凡能力下，急速奔袭，咻然间杀到了李维的眼前。
这六十多人是讨伐军最后有组织的战斗力。
一旦将其打散，不，只需要将其拖住和疲劳，讨伐军便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行动，将沦为被索菲收割的资粮。
唯一的问题，就是能不能在浮桥边将其拦住。
李维让埃尔贝留在望台上，深吸口气，自己走了下去。
砰——
然而欧博来得太猛，李维刚刚下来，第四道防线便已经被欧博给撞了开。
这不行！
要是袋子兜不住底，就算吃下余下的大部分，欧博这六十人，也将对哈格内克造成灭顶之灾。
李维已经嗅到了战斗的血腥，感觉心在砰砰直跳，双手不断颤抖，是兴奋，还是紧张？
不知道，但没时间了！
【陈涉首事】，上线！
胜败在此一举，就看鸡血能不能抗住了。
他拔剑出鞘，大吼一声：
“为了哈格内克！为了我们的家！”
然后就冲到缺口处，盯住最前面的那个持斧的络腮胡雇佣兵，手起剑落。
噗嗤——
血线飙飞，斧头落地。
“杀！”
李维杀得兴起，周围人备受鼓舞，纷纷高喊着“为了我们的家”，和讨伐军厮打在一起。
“为了我们的家！”
身后有尖细的呐喊响起，随即是沉重的脚步声。
是妇孺！
珍妮举着棒槌，罗莎大婶拧着菜刀，妇女们一窝蜂等涌过浮桥，前来支援男人们。
“死！”
欧博看准，一剑刺向李维的脖子。
他脸上已经浮现得意的笑容。
他看明白了，哈格内克全靠李维这个奴隶支撑。
一旦李维被杀，其他的人就将如土鸡瓦狗般散去。
擒贼先擒王，他当刺客这么多年，对此有敏锐的直觉。
不好——
李维刚刚一剑斩下敌人手臂，来不及转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欧博的夺命剑刺了过来。
“滚！”
一道金光闪过，欧博狼狈倒地翻滚，空中还有几缕金发散落。
是安东尼！
他没有按照计划，到两边去等待反击，而是摆脱了亚当的纠缠，赶在危机时刻，救下李维。
“安——”
李维刚想说话，忽然见到剑尖从安东尼的胸口刺了出来。
“下地狱吧！李维的走狗！下地狱吧！李维！”
亚当眼里闪着复仇的火焰，如同自地狱归来的恶犬一般，火焰遮天，似要将李维，将安东尼，将哈格内克的一切都吞噬掉。
他将剑拔出，反手又刺向李维。
李维倒地一滚，躲开了攻击。
来不及抢救安东尼。
战场太过凶险，即便有妇女们的加入，浮桥南岸战场上，哈格内克方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维连续闪避，躲回到人群里。
然后上线【望气】，快速扫了一眼天空。
欧博已经被缠住了，整片战场上，已经没有生力军了。
等了这么久，打得险象环生，就是为了这一刻。
“埃尔贝！”他扭头大喊。
“我在！”埃尔贝朗声回应。
“升！旗！”
一面风车水磨旗被升到空中。
欧博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这个狡猾的耗子，又要耍什么小手段？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次作战，是有些小瞧了他，导致用兵不够精细，被陷在了这里。
但各处战场上，都是讨伐军占据了优势。
只要静待时间发酵，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讨伐军。
他心中盘算一番，自认为没有不妥之处，松了口气，伸手整理了散乱的头发。
正要再度下令时，身后突然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欧博猛然回头看去，
是山口处！
山口处，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队骑士！
为首的，身披铁甲，手持骑矛，胯下神骏，体态挺拔。
号角声如同压轴大戏即将登场的信号。
所有人都看向山口处，眼中或是狐疑，或是兴奋。
山口处的骑士动了。
她双腿催动战马，战马慢慢提速，逐渐进入奔驰状态。
骑枪平举，发丝飞扬。
“吾乃，卡瓦利骑士！
讨伐军的败类们，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