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梦初醒
三日后，议事厅。
神父听着事务官的报告。
“提姆、奥托、小肯尼……”
“还有多少人依然没醒？”
“连上三位石匠的话……”
“一共二十二人，农民们不醒倒没事……”约翰略显担忧，“关键是，亚当·瓦伦丁，那位瓦伦丁先生也没醒过来。”
“唉……”
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被称为“五目螭”的逻各斯将白湖村的所有人全部拖入梦境。
海索本人更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从猫仙的梦到五目螭的梦再到月嗣的梦，整个晚上就没清醒过一秒。
“我知道了，席勒先生已经找过我了。”
“瓦伦丁先生是富格尔家族派来的人，必须重视。”
五目螭真会给他海索找事，但海索是万万不敢骂祂一句。谁知祂是不是小心眼，以后再找个机会坑海索一把？
“算了，讲些开心的事吧。”
“约翰，这议事厅待着如何？应该还专门给事务官建了个办公室吧？”
“是的，神父，现在当事务官可比我老爹那时气派多了！”
“哦？你还记得你老爹当事务官的时候？”
约翰被洗了脑，记忆错乱，海索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认知。
“对，那时我老爹当事务官根本没多少薪水，更不可能有什么办公地点了。”
的确是没薪水，可架不住那老约翰能捞啊！
海索早听说了，那老男爵是个甩手掌柜加“老好人”，把能放的权全放下去了。
老约翰横行霸道的秉性就是那时养成的。然后他就被新男爵给整死了。
求锤得锤。
“这不肯定？”
“男爵大人与我讲了，先前付给亨里克·冯·耶林的工资，你照领，不会少了你的。”
“往后，你也别自己下地干活了，多在公共事务上出些力吧。”
指在海索手底下当个职业官僚和专业狗腿子。
“等到开春，你把自家土地交由圣所统筹规划，我准备将白湖村的农奴制变一变。”
“遵命，神父大人。”
回修道院，入誊写室，海索将日记翻了出来。这两天过得比两周还长，他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1522年2月21日，是黑昼……”
“虽然那一夜长得像两天，但外界的确只过了一天……”
海索边写边自言自语，他写的全是汉字。
“1522年2月22日，又是黑昼，黑昼pro max版，还附赠了迷雾……”
“据保罗、伯纳德等人回忆，我们的梦境虽在细枝末节上有些差异，但大体上基本一致，就好像做了同一场梦……”
“村里这么多人像是被分隔在了不同的舞台上，同一舞台上的角色做着同一个梦……”
比如安德逊说，在自己的梦里，他和巴切尔跟着海索上岛避难。而史密斯说，海索直接领着他和石匠们与那“怪物”白刃战去了。
“此夜，最后仍有二十二人深陷梦境循环，无法回归尘世……”
写到这里，海索停下笔。
“1522年2月22日夜，二十二人困于梦中？”
“怎么这么多二？”
一句话里七个二，像是故意设计的。
那位“五目螭”这么喜欢二？
得找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这位“五目螭”，看看能不能把人从祂的梦中救出来。
那些密教书籍中会提及这位逻各斯吗？
《理法志》？不，这本太谜语人，看不懂。
《文盲也能读懂的真实历史学》？这本或有可能言及五目螭的历史。
还是说《雾遮》？月嗣告诉海索，五目螭居于暗林，那么关于暗林的书籍或可提及。
先从简单的文章读起吧。
翻开《文盲也能读懂的真实历史学》，找到先前读到的那一篇章。
关于“三重罪案与三重抗争”以及“置闰”，海索已经见过不少了，《三七纪事》与《理法志》中皆有记载。
海索能够理解这些历史的重要性，因为它实际上论证了列位理法统治世界的合理与合法性。
但史书不能仅仅记载逻各斯们的历史，醒时世界的过往也不能被遗忘。
“云山解踪？不是。”
“无影众王？不是。”
“围颈贵胄？不是。”
“狼哺后嗣？不是。”
“胡马逐鹿？不是……”
历史果然厚重又繁杂，即使作者‘汉斯’通篇都使用平易近人的语言，海索读着依然很费劲。
还是换到《雾遮》去看看吧。
由于如译在伯纳德手上，所以海索读得不是原文。
阿拉伯语学起来也不容易，海索反正是学不会。
虽然他现在靠自己的眼睛能够勉强看懂外文，但时间一长就会眼睛干涩。
所以只能叫伯纳德弄了个译本出来，勉强应付得过去的样子。
海索记得《雾遮》中揭示了部分居于暗林的逻各斯，不过由于当时自己根本不懂密教，所以也没仔细看。
“‘梦境不分高低，却有上下’，这句话我已经理解了……”
他继续往后看，找到描述林中诸神的那几段文字。
“‘斑衣神游于尘沼，蚕蛾仙栖于枯木。墨玉盏源于虚，五目螭存于雾。林疏雾薄处，东君与甘露。’”
“‘五目螭存于雾’，还真有关于五目螭的只言片语……”
作者阿卜杜拉用抽象的文字揭示了这些逻各斯可能拥有的权柄。也许，是他不敢用平白的语言讲述关于林中诸神的故事。
书中这样写道：“花开花落斑衣神，病树前头蚕蛾仙。予求予取墨玉盏，首尾相接五目螭。桂酒椒浆请甘露，拊鼓安歌敬东君。”
这东西好像说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五目螭之“首尾相接”，海索已经体验过了。如果那夜的梦境不被打断，似乎的确可以永远循环下去。
这么说来，现在依然被困在梦中的人，就是在不断重复那个循环吧？
那他海索又如何能斩断循环？他不会托梦，也没有相关的本事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光之准则与梦境世界最为相近，他的顶头上司钟曦之瞳掌握着这一准则。作为祂在尘世当中的仆人，海索应当也通晓“光”才对。
哦，对了，海索不懂，隐士肯定懂，差点把她给忘了。洗脑、托梦之类的缺德活计，在金枝术法里估计算作同一类。
海索听人说，奥莉薇娅·爱因希德这些日子一直在村中到处活动，想必是意识到了什么。
“爱因希德女士肯定已经知晓那位逻各斯造访白湖了吧？”
“当然，奥科里多大师，五目螭的权柄非凡人可以撼动。”
隐士书屋之内相当冷清，之前在门口蹭“暖气”的村民不敢来了。
一是，他们已经认识到了，爱因希德大师会巫术，不好惹。二是，村里邪门事一件接着一件事，不如待在家里安全一些。
“实际上，我对这位理法的了解有限。”
奥莉薇娅眼眸含着笑，海索看出了其中的试探之意。
“奥科里多大师可为我解惑？”
“但问无妨。”
“五目螭，祂的梦境，究竟在什么条件下才被准允进入，又是什么条件下才被准允离开呢？”
“我前两天也去村里拜访了几位人家，好像我们同处一个梦境当中。”
“的确如此，隐士想必记得五目螭在梦中提及的那句话。”
“‘终其一生，角色无数；登台之后，要分七幕。’”
经过那夜月嗣的解释，海索算是摸到了点这句谜语的边。
“所有进入梦境者，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不断地轮换，直至形成首尾相接的循环。”
“原来是这般，这就能解释许多问题了……”
这回海索终于不再是不懂装懂了，他真是懂了一点。但他一懂就容易在人前显摆。
“据我推测，五目螭是将所有人分隔在不同的梦境之中，此梦醒，彼梦眠。”
“此梦醒，彼梦眠？”隐士似乎有些理解了，“那这其实就与入梦一样，人的灵明无法同时进入同一层级的两个梦境。”
“是……”
怎么感觉讲的东西变得复杂了起来？
“灵明无法同时进入同一层级的两个梦境，对于凡人而言当然是这样的……”
海索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在试图理解。
“但梦中的居民不受此限制，不是吗，奥科里多大师？”
“的确如此。”
他反正不知道。
“正如那位理法，那位五目螭，祂出现了在每一个人的梦境之中。”
奥莉薇娅忽然皱起眉头，用犀利的眼神望向海索。
“所以，奥科里多大师，亦或是占着他身躯的某种存在，你，是什么东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