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主角杀青了
候瀚文微微一愣。
他过了两秒才理解楚君这话的意思，顿时激动道：“君哥，你这意思是你能把钱要回来？”
“嗯。”
“找谁要啊？”
“中介。”
“中介？”
一听这俩字，候瀚文瞬间又变得愁眉苦脸：“自打他把咱们带这个厂子来，咱就没见过他，王凯他们也是，现在上哪儿找他要钱去啊？”
两人是6月30号来到蓉城的，下火车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围环境，就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给找上了。
对方自称工作中介，问他们需不需要工作，两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心里正打算先找一份工作安定下来呢，对方的出现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当即也没怀疑什么，屁颠儿颠儿的就跟着人家走了。
最后中介将他们带到了这个厂房，约好每天干十二个工时，一个工时14块钱，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五千块钱。
两人出来之前，心里打的盘算是一个月能有两三千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居然能赚到这么多的薪水，高兴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当天便答应了入职。
然后……钱还没赚着，倒是先搭出去每人一百块的介绍费和两百块的住宿费，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发工资了，结果还比说好的少了一半，这搁谁都得上火，不怪品性纯良的候瀚文都起了想要去打架发泄的心思。
楚君也因此对这件事记了许久，虽说现在的他打心眼儿里不把这点儿钱当回事，但也不想让那个中介就这么逍遥快活。
“别逼逼了，等明儿我带你找他去。”
楚君投喂了一颗定心丸。
候瀚文眼前一亮：“君哥你知道他在哪儿？那感情好啊，省的去找一组的打架了，有那精神头不如留着干那中介，我去喊王凯他们去。”
他说着就转身离开，但楚君却开口叫住了他：“不用，他们爱打就打吧，不关咱事儿。”
候瀚文脚步一顿，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楚君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西边残阳似血，将楚君的影子渐渐拉长。
不知为什么，候瀚文突然觉得这个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友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但却又给他一种更加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感觉。
走进宿舍大楼，楚君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弥漫在楼道里的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踩着红绿交织的地砖往前走，入目所及除了两侧的宿舍门之外，还有一道横亘在楼道中间的铁栅栏，这玩意儿每一层都有一扇，将整栋宿舍楼分割成了男宿舍和女宿舍。
不过这玩意儿基本就是个摆设，铁栅栏的锁早就不翼而飞了，有时候一到晚上就能听到铁栅栏咔咔响，别人一听就知道：哦，又是哪车间哪组谁谁谁勾搭上了。
踩上凸起两根线的水泥阶梯，楚君一路来到四楼404寝室，下意识一摸兜，掏出来一把黄铜钥匙。
拧开三环锁，楚君推门进屋，顿时就感觉到原本淡淡的酸臭味瞬间又扩大了几倍，虽然还不到熏眼睛的地步，但还是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目光扫视屋内，一共五个上下铺，大部分被子都没叠，衣服裤衩散落铺面，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处都是，唯独两个铺面比较整洁干净，一个是楚君的，一个是候瀚文的。
候瀚文这小子是个富二代，从小家庭教育就不错，哪怕在这种环境下也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
至于楚君，他平时很少住宿舍，白天上完工之后，晚上还要去网吧当网管，网吧前台就是他的床。
就为这，他还试图去找主管讨要过那两百块的住宿费，结果自然是没要回来的。
“君哥，你风风火火的回宿舍干嘛啊？”
候瀚文缀在后面有些疑惑，总觉得楚君今天怪怪的。
但楚君却没解释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进了洗手间。
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脏乱和臭味差点儿把他直接熏跑，但当视线落在镜子上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影响就都神奇的消失了。
带着两条裂痕、沾染些许污渍的镜子上，倒影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的脸。
明亮的眼眸深邃而灵动、挺直的鼻梁透出坚毅的气质。
超过一米八的高挑个头，偏瘦的身体被包裹在沾着些许油污的深蓝色员工服中。
没有微微隆起的肚腩、没有被烟熏的微微发黄的牙齿、没有那时不时就会闪一下的银色发丝……
呈现在楚君眼前的是货真价实的十八岁时的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在他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顺眼、帅气……除了那一头黄毛，以及左手背上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纹身。
“还他妈是海贼王角色同款，叫什么……罗？”
打量了一下手上的纹身，又抬手捋了捋自己这一头黄毛，楚君有些忍俊不禁。
他想起这个时期的自己因为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当地人排外欺负，所以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副凶狠的样子，为此还特意去染了个黄毛。
当时染完他还感觉良好，走在街上都觉得有小姑娘在用崇敬的眼神看他，但现在想来着实傻逼，等明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去染回来。
至于纹身他倒是不甚在意，随手打开水龙头，沾点儿水和胰子用力一撮——诶，字母E直接就被撮没了。
没错，这玩意儿是纹身贴，主要作用自然也是为了装逼扮狠不被人欺负。
至于为什么不纹真的，一是怕疼，二是没钱。
而有趣的是，他故作混子的模样倒还挺深入人心的，起码王凯那伙人就把他当做是经常打架的混子，所以刚才他一说不去，王凯等人就表现的很愤懑，这不单单是因为觉得楚君怂了，更因为少了一员大将会让胜率大打折扣。
“君哥，你到底怎么了？”
候瀚文站在厕所门口，看向楚君的眼神愈发古怪起来。
“什么怎么了？”
“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比如呢？”
候瀚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君哥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随后恍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道：“你该不会是着急给张晓雅买礼物吧？”
楚君微微一愣，正要询问，突然感觉兜里有东西震了一下。
掏出一看，那是一部在他看来有些过于久远的酷派手机，轻盈的重量、朴素的外观和划痕的屏幕，来自于父亲楚东良当初交话费的赠送。
这让楚君心中难免怀念，随手点亮屏幕，发现上面显示了一条刚刚收到的QQ消息。
“什么礼物？”
楚君嘴上问着，手上则是打开QQ，当看到来信人“我の晓雅”的备注后，他感觉自己头皮麻了一下。
我の晓雅：「楚君，你上次不是问我想要什么礼物吗？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最近很想要一颗口红，但你出去打工赚钱也不容易，所以还是算了吧？」
如此茶言茶语，还专门儿挑我发工资的日子发这种消息，你特么干脆把“给我买口红”几个字写脸上得了……
楚君心里吐槽，手上则是滑动屏幕看了遍近期的聊天记录，其中遍布着“早安”、“晚安”以及各种生活分享，其中90%都是楚君发的，而张晓雅只有很少的回复，唯独前些天他说自己快要发工资了，问对方想要什么礼物时，对方才多回了几句。
通篇的文字纵横交织，满屏都写着两个字——舔狗！
候瀚文这时鬼鬼祟祟的凑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顿时又满脸愁容道：“君哥，我知道你喜欢张晓雅，但我总觉得她不是真心想跟你搞对象的，咱这吭哧吭哧干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赚点儿钱，你可不能都给她花了啊。”
这特么还用你说？
楚君咂了咂嘴，一言不发的把张晓雅删了。
候瀚文看的两眼圆瞪，被楚君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懵了。
“不是君哥，你……你怎么把张晓雅给删了？”
“你不是说她不是真心跟我搞对象吗？”
“话是这么说，但……但你喜欢她啊，而且喜欢的不要不要的，现在好不容易谈上了，怎么冷不丁就把她删了呢？”
候瀚文心中充满不解，他眼睁睁看着楚君从高一喜欢张晓雅到高三，好不容易在高考后和张晓雅谈上了，出来打工也是每天把张晓雅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描述一下幻想中的赚了钱之后租个房子和张晓雅过二人世界的生活，听得候瀚文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候瀚文觉得张晓雅对君哥并不是真心喜欢，所以也曾试着劝说楚君不要那么上头，但楚君就是不听，早几天前就说等发了工资要给张晓雅买礼物。
结果……他就这么把张晓雅给删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君哥吗？
看着候瀚文一脸茫然的样子，楚君问他：“猴子，你觉得我是舔狗吗？”
“舔狗？”候瀚文用了几秒才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一脸惊奇道：“精辟啊君哥，你还真是舔狗……不对，我怎么感觉这词儿不是那么好听呢？”
“好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住。”
“记住什么？”
“你甭管记住什么，反正你就记住。”
候瀚文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君哥，你搁这儿跟我逗闷子呐？”
“哈哈，”楚君笑了笑，抬手拍拍候瀚文的肩膀：“猴子你记住，在舔狗的剧本里，舔狗才是主角。”
“在舔狗的剧本里，舔狗才是主角……”候瀚文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总觉得其中似乎有着某种大道理，虽然一时半会儿参不太透，但还是姑且能理解，便问道：“那张晓雅呢？是你剧本里的女主角？”
“曾经是。”
“曾经？那现在呢？”
“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