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人偶之恋·鱼上钩了
十一点的阳光下，百米香榭商业街响起歌声。
卢浩嘴里哼着小曲，美美地从远处跑来，手里拎着大袋小袋，风风火火地钻进面具店。
“这帅小伙是谁啊？挺眼熟的。”书店女老板靠在店门口问。
“大概是小老板的客人。”超市大叔老板叉着腰，深深吸入一口微凉的空气。
卢浩冲进里间，两眼在黑暗中适应三秒，只见到里面空荡荡的黑色皮质沙发。
不过，背后另一间房门里传来舒缓的古典音乐，卢浩转过去敲门。
“请进。”
里面响起老板的声音，嗓音干净，语调中带着一丝愉悦，他今天心情应该不错。
卢浩打开门，顿时被刺眼的光芒晃花了眼睛。
与另一边的黑暗不同，这边全是明亮的白色调。
音乐来自一台看上去价格不菲的唱片机，它被摆在一张浅色木柜上。
房间里还有不少统一色调的木柜和书架，里面塞满各种书籍和艺术品。
一排棕色沙发摆在中间，白色茶几，上面放着一只小鱼缸，里面养着一条小鱼。
四处都是白灰色花盆和卢浩不认识的植物，高矮交错。
视野放远到尽头，是一座大画架，白旧正在作画，款式颇为复古艺术的白色长袖衬衫上，红色颜料沾得到处都是。
这一眼，卢浩有种闯入偶像剧电影里的感觉，面前的老板是男主，而变帅的自己只不过是男配。
卢浩脸上的激动消散许多，和白旧打声招呼，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老板，你的面具真是太灵验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快，我今天是来付款的。”
“付款直接转账给我就行。”白旧停下画笔，起身走过来坐到沙发里。
当着客人的面，他无所顾忌地打个响指，突然，摆放在一旁的茶具腾空而起，朝他们缓缓飞过来！
透明玻璃壶壁与杯子产生轻微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托着茶具。
卢浩心中一惊，差点没当场逃走。
不过看着老板一脸淡定的模样，再联想到面具的效果，他觉得这一定是老板的神通，也就不那么害怕。
但毕竟是颠覆了他的固有观念，卢浩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戒备。
直到看不见的人放下茶具，提起茶壶，给每个人倒了杯水，茶壶和茶杯再也没动静，这才硬着头皮坐下。
“老……老板……我是想着，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怎么着也该当面上门感谢。”
卢浩舔舔嘴唇，左右看了看，继续说：
“顺便我觉得，这么好用的面具一定很贵，我要是钱给少了，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就坏了，但我又真的没有很多钱，所以更应该上门，跟老板你交个朋友。”
白旧端着杯子，喝下一口茶：“卢先生要是实在没有钱，不如就给一万块，然后送我个顺水人情如何？”
卢浩连连点头，他现在这种程度的改变，去整形医院没个百万估计下不来，何况还没有任何痛楚，仅仅一晚上便达到脱胎换骨的重生，无论怎么想，只花一万块绝对是赚翻了！
“老板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大家都跟你一样，有很多顾虑，不相信我的面具效果神奇，所以我需要一些口碑，只要你能向身边有需要的朋友宣传，帮我多拉一个客人，面具就便宜给你了。”
“这么简单吗……”
卢浩还以为是多么麻烦的事，仅仅只是帮忙拉个客人的话，那他随便就能骗个朋友过来。
不过……
“老板，你真不是什么神秘黑店，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吧？其实我昨晚做噩梦了……”
白旧轻晃着杯子里的水：“什么梦？”
卢浩迟疑片刻，将事情都讲了出来。
他昨天戴着面具倒在床上不小心睡着，然后便梦到自己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
前后都是黑漆漆一片，但是他能察觉到，背后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在追逐自己。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很确定，当它追上我的时候，我就会死。”
因此，卢浩在梦里一直奔波逃命。
最要命的是，越往巷子深处跑，两边距离越窄，到后面卢浩甚至只能侧身前行，不得不放慢脚步。
那是一个压抑，紧迫，而且无比沉重的噩梦。
卢浩在梦里孤立无援，连声音都发不出，耳边只有呼呼风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越来越慢的脚步声。
他能明显地察觉到前面越来越窄，如果再继续深入，他就会被卡住，动弹不得。
但是如果不进去，就会被后面的东西抓到……
到时候，一定会死得更惨。
好在事情并没有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卢浩醒来了。
清醒后，他便发现脸上皮肤紧绷干燥，很不舒服。
想起昨天是戴着面具睡着，卢浩起身在床上找了一遍，并没有看见面具。
然后便是在洗脸台前，卢浩看到自己变帅了！
现在的卢浩比起昨天，简直判若两人，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现在这张脸上找到他曾经的影子。
不单是脸，连身材也都跟着好看很多，现在的卢浩要胸肌有胸肌，要腰肌有腰肌，比曾经的巅峰状态还要好。
毫不夸张的说，卢浩要是年纪轻点，去参加选秀的话一定能获得不错的成绩。
有这样一张帅脸和身材，区区噩梦又算得上什么呢？
所以卢浩当时就忘了梦里的事，跑到沉渊市，大包小袋地前来感谢白旧。
要不是白旧收费过于便宜，他还真不一定会想起那个噩梦。
听完讲述，白旧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
“我可以给你个反悔的机会，现在帮你拿下面具，你恢复原本样貌，钱也不用付，就当没来过。”
“不，我不反悔。”卢浩挠挠头，露出开心的笑容，“一个噩梦而已，又没什么，我变帅了才是真的！”
“老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出门时，我老婆出来了一趟，她看到我了。”
“她当时那种惊讶的表情，眼睛瞪得那么大，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觉得今晚回去后，我们就会重回往日的甜蜜，我的家会变成以前的样子，我的老婆会恢复成原本那个爱我，会照顾我的老婆。”
“行吧，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白旧拿出手机，收下了钱。
第一个客人的第一笔交易，到此为止，算是正式结束。
白旧能感受到，自己的【未知账户】上，天赋点正在默默增长。
等再做几单生意，他就可以回到游戏，拿出那些天赋点凝聚出几张书页。
门外响起脚步声，时金山手里提着精致的打包袋走进房间。
看看时间，现在也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白旧十分大方地留下自己的客人一起，时金山早有预料，购买的食物完全足够。
他清空茶几，打开袋子，将里面精致的包装盒一一拿出，在茶几上摆放整齐。
卢浩在一旁主动帮忙，顺手捡起袋子里的小票看了眼，顿时两眼发直。
原本他以为这些吃的只是盒子精致而已，现在的品牌店都还挺精致的，他们开店的老板吃得好点很正常。
但他没想到，人家会吃这么贵啊！
手里的一颗茶叶蛋，居然价值1188元！
什么茶叶蛋这么贵？
还有已经摆好的一碗粥，白粥而已，居然要200块，里面的大米是金子种的吗？
就连最便宜的一盒黄瓜，价格也昂贵得高达58块钱！
更别说时金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的一瓶果汁，198元！
疯了，简直是疯了，一顿看似平平无奇的饭而已，居然几千块！
这么说来，老板将面具一万块卖给他，其实跟白送也没有区别。
卢浩顿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一时间也不敢坐下，更不敢动筷子。
时金山在给白旧倒果汁，抬起眼皮问：“你怎么不坐？是不是嫌不合口味？我们昨天吃得有些重口味，所以今天才想换点清淡的。”
卢浩连忙摇手：“不不不，不是，我平时也吃这些，啊不是……我平时不吃这些，不，我是不吃这么贵的这些，老板，你们一顿饭这么贵，我真的不好意思吃啊，我还是先回去吧。”
“哎你就吃几口嘛！”时金山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买这些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吃白不吃啊！”
卢浩刚要迈走的脚步一滞：“大风刮来的？”
“是啊，我们白老板运气好，最近两天刮彩票都中了奖，所以才吃点贵的，你说，这钱是不是大风刮来的？”
卢浩坐回沙发，伸手掏向那颗上千的茶叶蛋，啪——
有只看不见的手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手上！
卢浩改换目标，拿筷子夹起一块黄瓜，没再挨打。
时金山拿起茶叶蛋放到白旧面前，看不见的手立即拿起茶叶蛋，耐心剥起了蛋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这些贵的要死的食物好像是比平时要更好吃一些。
卢浩接连一筷子又一筷子地夹着黄瓜，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咂咂嘴，发出赞叹。
时金山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吃，其实他内心和卢浩差不多，在直呼：
长见识了，原来有钱人平时就是这样的！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能与那位签订契约，不但能够来现实过有家有女儿的平凡日子，还能辅助一只深不可测的诡异。
时金山斜眼偷偷看了白旧一眼。
不过二十出头的外表，看似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只心狠手辣的诡异，敢直接跑进研究会耍那些人，还能随手掏出无数张人和诡异的脸皮。
他说他以前是人类，死后被吸进游戏成为诡异，一点点成长才想办法出来，如果真这么容易，那现实中早已满地都是他这样的诡异了。
时金山觉得，白旧一定不如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他肯定隐藏了非常非常多的秘密。
“吃饭发什么呆？”白旧突然发声，打断了时金山的思绪。
不过他不是在说时金山，而是在提醒卢浩。
卢浩顶着那张变帅的脸，满嘴黄瓜塞得两边腮帮子胀鼓鼓的，眼眶居然有些发红。
“老板，我是在羡慕你，你真好啊，年纪轻轻的，就能自己开店，卖这种神奇的面具，一顿饭吃这么贵，随便刮个彩票都能中那么多钱，你的命真好啊，如果我的命像你一样就好了。”
“我的命好吗？如果能换，我还真想跟你换。”
白旧眼前闪过全家倒在血泊中的一幕，冷笑道，
“不过你也不用羡慕我，我这好像有几个有钱人的脸……啊不，面具，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再来买，戴上后做点有钱人的梦，也能够好好爽一把。”
“咦，那老板你这里有没有直接把我变成有钱人的面具？”
白旧摇头：“那种面具我可不能轻易卖，不过有另一种面具，可以让你暂时变成别人的模样，逃离现在的生活出去轻松一下。”
“那种就算了，只是体验一段时间的话，以后变回来会更难受的。”卢浩婉拒了这个提议，开始吃168元一份的小青菜。
吃完午饭，卢浩跟老板两人道别，离开面具店。
一边沿着百米香榭商业街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购买回去的高铁票。
沉渊市到贝海市的票很好买，长期往返两地的人都是习惯性随走随买票。
下好订单，卢浩突然想起强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
卢浩停在一棵树下，拨通了陈凯强的电话。
“喂？”那头传来的声音麻木而沧桑。
“强哥，我浩子，怎么，你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是不舒服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强哥，你不会是遇到事了吧？”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但是人民雪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卢浩觉得，强哥最近精神压力可能有些大，说话不太正常。
突然，他脑海里想起面具老板的请求。
“强哥，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就跟兄弟说，兄弟我最近搞到一个很灵的面具，戴在身上许什么愿都很灵，正好我现在在店门口，要不给你带一个回来？老板可好说话了，不灵不收钱！”
“真的吗？”那边声音突然压低，“能不能让我摆脱监视？”
“谁会监视你啊？不过强哥你还真别说，刚老板还跟我讲来着，有种面具可以临时变成别人几天，正好适合你欸！要不我弄给你？”
“不灵不要钱是吧？”
“是的。”
“浩子，兄弟，谢了！”
……
面具店里，白旧送走去而复返的卢浩，回到画架前坐下。
时金山走过去看他画的什么，然后发现根本看不懂。
整幅画面全都是红色，各种深浅不一的红，用不同的笔触杂乱铺张在画布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时金山外头：“这是什么？”
“鱼儿上钩图。”
“鱼呢？”
“上钩被钓走了。”
“钩呢？”
“钓到鱼收走了。”
“那这片红色是？”
“鱼儿的血。”
时金山挠挠头，决定换个问题：
“卢浩应该能成功把面具送到那个人手上吧？可他距离这一百多公里，你的能力能够影响那么远吗？会不会他们打开发现里面是人皮？”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多的是你想不到的花样。”
好好好，花样多是吧。
“那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让他戴着面具进游戏，我会与他相遇，然后，用他的命去换另一条命。”
说完这句，白旧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扔掉画笔，拍下身上干涸的红色颜料，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时金山，举起画布左看右看，确实看不出什么，转身走到房门口，关掉灯。
黑暗降临的一瞬间，视线下意识扫过房间，时金山瞬间被那幅画吸引。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他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
灯光暗下的时候，铺满画布的红色化作了一片恐怖的火海。
地狱般的景象中，浮现出一张如同面具的脸孔，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着。
泪水刚溢出眼眶，便被火焰蒸发，嘴巴张得很大，发出无声的尖叫。
只有光明被黑暗吞噬的瞬间才能看到它，它只能孤独地，绝望地，被永远困在那里。
……
白旧吃饱喝足，到外面超市里买了一副蒸汽眼罩，顺便询问超市大叔老板，他的快递到哪了。
昨天他请老板帮忙订购了一台电脑，这样就可以在画画的时候，用大一点的屏幕看点电视剧，追点番什么的。
既然来了现实，当然要第一时间看到喜欢的剧。
老板查看完快递，说大概晚点就能到。
于是白旧回到黑暗氛围的房间那边，拆开眼罩戴上，躺进沙发里打算美美的睡个午觉。
嘎吱——嘎吱——
断断续续的奇怪声音一直在打扰他。
时金山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白旧掀起眼罩。
外面一片漆黑。
嘎吱声就来自于前方，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暗中。
仿佛有一把老人摇摇椅，在一下一下地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