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报恩
李正青撑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阵法增幅同时也带来大量损耗，他此时身体虚弱至极。
望望周遭环境，前方被黑龙翻起三尺泥，石龙盘错交叠，加上大雨，原本的平原地貌，现在左一块水洼，右一座矮山。
山势范围内没有发现敌人踪影，他缓缓走向城寨。
当他踏入城门的一刹那，识海内的锦绣山河图闪动光辉，其上浮现出小城以及旁边的长河。
星星点点蔚蓝环绕于画轴上，化作两条鱼，背生双翅，其嘴微张，一道水纹从口中流出。
李正青意识投入长河中，他感到一阵温和，仿佛回到生命起点，置身于母胎中，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忽得一缕微光照入，小鱼从卵中探出头来，李正青睁开眼，看清水中一切，水草在微弱的光线中摇曳着，仿佛是幽灵舞者，在进行着无声的表演。
再往深处，一块巨石静静地躺在河底，它的表面覆盖着斑驳青苔，旁边几只河蟹正在忙碌着，它们搬运着沙粒。
一股水流冲来，李正青身形晃动间，眼前浮现出一嘴巨嘴，他还来不及躲避，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的意识又落在大鱼身上，远处，一群银色的小鱼游过，莹莹闪烁，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而李正青脑中唯有一个字：吃。
不知过了多久，大鱼油尽灯枯，肚皮一翻沉入沙中，李正青的意识随着血肉分解，散布在河流中的每一个角落。
意识脱离，眼前又恢复成城寨内的情景，他轻轻合上城门，转身消失。
天空垂落一柄小剑，盘旋一阵后，又隐入云端。
黑泉内。
李正青的身影出现在城关外：“进来的位置变了，看来这黑泉范围又扩大几分。”
抬眼望向城墙：“这城关缺口也在逐渐复原。”
李正青推开城门，入目是在列阵的众鬼，还有那阵前的将军。
“主公，你没受伤吧。”
护城河中阿花的身影浮现，面容急切，眼中流露着担忧神色，想要上去触摸李正青，但身形始终局限于河道。
李正青安慰道：“我没有受伤，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阵就好，你鬼躯虚幻，先安心养伤吧。”
“是，主公。”阿花第一次被人关心，有些害羞地躲入湖面，仅露出一双眼睛紧紧跟随着李正青的背影。
李正青走过奈河，众鬼纷纷停下手头动作，向李正青跪倒：“主公。”
掌柜走上前，扶着李正青坐下：“主公身体无碍吧？”
张生凑到跟前：“主公身似天躯，怎么可能会出事，那几个妖孽，主公若是动真格，只手便能镇压。”
“起来吧，张生你先跟我说说，这里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一位是？”李正青将话题纠正。
黑水将军瞧见这一幕，没有着急介绍自身，反而是打量起李正青。
“这鬼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时那黑水压顶...”
“也就说，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李正青摸摸下巴，总感觉缺了一环。
他站起身，对着黑水将军深深鞠上一躬，拱手道：“多谢将军出手相助，今日大恩，李某必定报答。”
黑水将军双目闪动，他仿佛在眼前之人身上，瞧见昔日君主影子，同样年轻，同样自信。
“主公，我们部下才百余人，对面可是有我们十余倍，快点撤吧。”
“黑水，昔日先贤百骑夺营，今日我来给你示范一下百骑踏营。”
...
李正青见黑水半响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他看，场面不由有些尴尬，李正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生急忙道：“黑水将军怕是有些疲惫，刚刚不仅要摆阵，还要操纵仪式，难免有些消耗过度，主公不必多虑。”
随后领着李正青往发生异变的方向走去，同时给李正青具体描述当时的状况。
黑泉中央吗？
李正青一下便想到温凛烈：“难道是烈阳仙子弄出的动静？”
来到中心区域，李正青没有再踏入，而是拱手道：“晚辈多谢烈阳仙子相助，救命大恩，仙子尽管开口，晚辈若是能办到，一定尽全力。”
“小滑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算盘，这次不算是我出手，只是我这客人对主家的一点回报。”
随后她又补充道：“若是你一定要报答的话，我也不好阻拦。”
说完一张白纸与血契同时被丢出。
李正青接过两物，率先看向血契：“契主：李正...效命百年，即放其自由。”
原来黑水将军是此地原先主人，被人摧毁魂躯后归于黑水，而烈阳仙子以加速复活为要求，让其与李正青签订血契。
李正青回想着荆玉书书信中的内容，此地主人？那不就是与归一教大战的鬼物吗，莫非就是他杀死了婴孩，倒时再问问师伯。
李正青收起血契，拱手问道：“仙子，这血契不是需要双方同意吗？”
烈阳仙子戏谑道：“小家伙也知道害怕，放心，你身上没有值得我惦记的东西。”
李正青也知道现下是问不出答案，也不自讨无趣，回道：“仙子法力无边，小人只是心头好奇，别无他意。”
随后琢磨起白纸上的内容：“烈日炎石、炎神木、阳神草...”
其上尽是些至阳之物，品阶没有一个低于四阶的，全都是高级物品。
但李正青没有推脱，或者讨价还价，他拱手道：“这烈日炎石我曾在剑关营库中见过，半月后便能带回，但其他物件现下没有思绪，还需要些时间。”
温凛烈闻言一愣，我也没说纸上的都要啊，一两件就够布置仪式了，正想出言提醒，话到嘴边却止住，东西越多，仪式效果越好，也不好驳斥晚辈的一番心意。
“无事，先取烈日炎石来，其他徐徐图之，我要休息了，离去吧。”
李正青闻言拱手再拜：“多谢仙子，晚辈告退。”
张生望着清单，问道：“主公，这清单上也未言明要几件？这些东西都很贵重，何不与贵人再商议商议。”
李正青收起白纸道：“这天下没有谁是谁的贵人，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报恩自然是尽力而为，若是讨价还价难免会伤了两人之情，甚至反目。”
“凡事最好也不要太指望人，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若是真的要求人，那便做好被人刁难的准备，将恩情折算成价，即便是圣贤也难算清，自古以来，恩大成仇者，尽是些算账好手。”
“主公好见解，张某拜服。”
“走吧！”李正青叹息一声，带着张生往众鬼方向走去。
徒留一缕微火在阴气内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