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蜀州之战（下）
“什么！你说什么！”
玉虫山上下震荡，先是蜀州出兵，一万铁骑在周围清剿大量妖族，后头石门也出了状况。
这石门一丢不仅是丢了粮道，甚至连后路都丢了，到时候蜀州将玉虫山一困，把妖族饿上三天，那就真的是等死。
这下百嘴虫可是再也坐不下去。
他立刻开始调集部队，先是派出数百只斥候，企图将求援信投到其他妖将那去。
接下来便是动员全军，与其坐着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去搏那一线生机。
十余天来，整个蜀州附近的妖族都上了玉虫山，数百斥候中有数十人回应，但多数都是弱小的部族，手下部族少得为百妖，多得也就千人。
凑到一起，顶天两万余人，且张口便是狮子大张嘴，要与他一同平分蜀州。
百嘴虫只想吐口水在他们脸上，这群妖族简直没有脑子，还没打赢就想着分赃的事。
最重要的是，打赢后，仅靠着五万妖众，就想占领蜀州，若是这么简单，妖王还用谋划这么久，还需要跟人族合作？
还是有一人带回好消息，他那同属虫族的将军愿意出兵。
那妖名唤蝹，一种又像羊又像猪，躲在地下以吃人脑维生的妖怪，位于邛州。
占据着一片丛林，平日里以打家劫舍为生，但部族繁育能力极强，保命能力不弱，故而繁衍出五万之众。
对于百嘴虫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和他部下吃一顿饱饭。
但现在他与蝹有一个问题横在他两之间，距离玉虫山隔着一个蜀州，而且唯一能到达玉虫山的道路，仅有蜀州一条路。
百嘴虫只能在信中提议，分头行动，到时候他们前后齐攻蜀州。
后续又不断传来消息，部分援军在行军路上被人族剿灭，其中走双流县的被灭了十队，走唐昌县的被灭六队。
唯有大燕境内的安然无恙，但斥候见到人族骑兵巡视，悄然跟在后头，却没有选择动手，似乎是故意放行。
这给百嘴虫一个消息，那就是剑南道，起码剑关周围在剿灭妖族，而走出蜀州必须经过剑关。
逃无可逃，唯有一搏！
为了共同对付蜀州的联军，多为妖族中弱小种族，他们会于玉虫山，杀百人，祭告先祖，歃血为誓，共同推举百嘴虫为联军的总指挥。
他们在誓词中说道：“同是同盟成员，有泄漏消息、心怀二意的人，将被先祖厌弃！”
宣誓以后，共食人宴，沐浴在人血中；又以血染旗，以告慰军魂。
然后，分头行动，准备合力偷袭蜀州。
但是，他们未能保守住秘密。
当大家分头准备的时候，一路妖族恰好走得是石门路线，又恰好被蜀州部队截获。
袁映雪得到消息之后，心头早有计策，不急不慢地召集部队，她先给邛州发去信件，让他们出手阻击邛州妖族。
不久，小梦率兵来到石门，袁映雪早已坐在军营中等待，二人见面后，共议军情，小梦开口道：
“这蜀州妖族多如牛毛，要不是郡主你这计谋，这妖族还真是杀不绝，依我来看，不如将邛州、雅州、偏松三地的妖族都聚集起来。”
“最好再给剑关那边发去消息，让他们也把妖族放过来，我好杀个尽兴。”
袁映雪立即说道：“你这丫头杀心比我还重，也不想想放过来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小梦听了说道：“郡主这么强，怎么可能打不过，大不了叫王爷过来。”
“父王下场，那燕王那边怎么交待，要是燕王有消灭妖族的决心，哪里还轮得到现在。”
“就怕王庭大臣、宫里的妃子里头都混有妖族。”袁映雪想到大庆那边的情况，不由一叹。
“郡主不用怕，大不了我们自立为王。”小梦笑着上前给袁映雪捶背。
瞧着笨丫头的脸庞，袁映雪拉起一抹笑，这些就交由父王去操劳吧。
次日，袁映雪派遣小梦为前锋，带领一队人马，巡视蜀州，侦探消息，自己朝着玉虫山缓缓前进。
走着，身后的贺阳突然说道：
“郡主，这次妖族联军来势汹汹，兵马众多，战将如云，不可轻敌呀！”
袁映雪听出贺阳的担忧，连忙安慰道：“贺参军不必紧张，来敌虽然号称十三路，却部部独立。”
“妖族多为乌合之众，如今各怀心事，凭百嘴虫的能力，不可能将其整合，贺参军，拭目以待吧！”
话音刚落，小梦便来报道：“敌兵前锋离天彭关不过八十里路了。”
袁映雪征求其余人意见道：“天彭关离此不远，谁敢上前迎战？”
小梦第一个叫嚷道：“属下愿往。”
袁映雪没有回答她，问向弓冷诊：“弓刺史不想试试吗？”
弓冷珍答道：“我与郡主看法不一样，郡主此法过于涉险，若是仅有蜀州便罢，其中还牵扯到邛州...”
袁映雪道：“若是仅有蜀州，那清不清又有何意义？岂不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不是这大燕...”她咽下口中没说尽的话，调转话头，“贺参军着你为先锋，我们抓紧前进！”
于是兵马向前疾驰，径向天彭关外的旷野进发。
这天彭关位于玉虫山与灌口镇之间，守住天彭关，妖族便难以前往灌口镇，也就只能困守蜀州。
而这天彭关易守难攻，为古今险关之一，其地势极为险要，两侧山峰峻峭，高耸入云，如天然的屏障绵延起伏。
一条狭窄的通道从山间蜿蜒而过，这便是进出天彭关的唯一通路。
关后为汹涌的汶江，水流湍急，浪花翻涌，涛声震天，河中暗礁密布，宛如水下的钢铁丛林，使得渡河之举难如登天。
所以这联军的目的地不可能是天彭关，必定是石门。
袁映雪冷笑一声：“信件上说着要攻打蜀州，结果现实中却是调转枪头打石门，果然是群无胆鼠辈。”
这时候，百嘴虫的联军沿着汶江而上，也抵达了这个地区。
兵马虫一族，与骑兵同高，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马，装备铠甲，手持槊，一个部族有一百到一千不等。
仗着自己一身蛮勇，自告奋勇，充当前锋，一见贺阳的兵马，仅有寥寥一百人，不由得讥笑道：“就这些人类，恐怕不够我等几刀挥杀呢！”
他们正在打算前去砍杀，忽见一片乌云缓缓涌动，凑近来看才认出是尘土。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化为巨兽咆哮，江面被震得涟漪四起。
先是铁骑，随后是步兵方阵，成千上万的兵马，浩浩荡荡地滚滚前来，一时间勇猛变作惊慌。
不禁自语道：“我等本想乘他的不备，突然冲杀过去，谁知他们早有准备，这其中与百嘴虫所说不一样啊！”
正当他们在迟疑之时，联军总指挥百嘴虫带着大军赶到，靠着身后兵马，他们这才稳住身形。
两军距离很近，不过数百步的距离，袁映雪用冰枪指着百嘴虫喝道：
“如我先前所说，蜀州不容许妖族这等残暴的存在。”
百嘴虫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说起残暴，你们人类又好到哪里去，奸淫掳掠、烧杀抢夺，即便我们不杀，你们也会同族相残，即便我们不吃，你们也有同族相食...”
“我们尚且知道羞耻，人类却恬不知耻，还将恶行写入书籍，美其名曰留于警戒后人，但却从不悔改，这反倒成了你们的功勋...”
袁映雪又说道：“尽是些诡辩，人族如何自有人族来处理，还轮不到异族插手。”
“你们视人类为低等种族，却苟延残喘于人类脚底，不过是些寄生虫，如今我就替天下百姓拔除祸害！”
百嘴虫还想再辩几句，却见此时天边亮起一抹红霞，这妖族大老远跑过来，早已人困马乏，他只得说道：“这样，今日天色已暗，明日再刀兵相见如何？”
袁映雪同样看了眼天色，随即也答应下来，两军各自退去，围营休息。
“郡主，我们干嘛要建两处营帐啊？还建得那么远？”小梦打量着丛林中另一处营帐，若是一不留神，还真的发现不了。
贺阳道：“这妖族狡诈，今晚必定会来夜袭，若是真的听信妖族，怕是得吃个大败，小梦你还多学学。”
“咕。”小梦摇摇头，“我不要。”
蜀州军队扎营摆的是六花阵，依靠着江面，摆出半六花，以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各阵营相连，不同兵种之间相互配合，使该阵具有集中、机动、协调配合等特点。
营帐中又插满旗帜，留几名擅使水性的火长在此地烧火做饭，摆出一副真正营地的模样。
夜幕降临，丑时三刻。
“起来！起来！”
百嘴虫营地里响起传来一声声低喝。
“将军交代的事都记住了吗？”兵马虫首领询问道。
“动作要快，脚步要轻。”
“不错，出发！这次一定要取回荣光。”
兵马虫一族因为先锋失职，被百嘴虫训斥了一顿，首领为此还挨了一巴掌。
对于先锋失败，他们认为不是他们的问题，是百嘴虫给的情报有问题。
对于他们的辩驳，百嘴虫决定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他们脚上绑着布袋，悄然来到蜀州军营外。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微风拂过草丛发出的沙沙细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
营地中，帐篷错落林立，篝火已渐微弱，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余烬在黑暗中闪烁，巡逻的士兵步伐倦怠，不时打着哈欠。
“首领，这里怎么比我们军营还要安静啊。”
“废话，现在什么时间，我们出发的时候是丑时三刻，现在到五刻，正是人困马乏的时间...都给我安静些，清楚没有？”
“是。”
“各自检查装备都带齐全没？”
“齐全。”
“重复一遍目标。”
“烧毁他们的营帐，干扰他们睡眠。”
“不错！动手。”
兵甲马首领站起身，带着手下高声呐喊，手中火油不断抛出，穿行于帐篷之间。
起初时，兵甲马们还很兴奋，脑袋中不断畅想着：营帐在混乱中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将夜空映照得通红。
敌军的将领试图组织抵抗，却被其一箭射中，倒地身亡，敌军彻底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在这熊熊烈火与凄厉惨叫之中，他们势如破竹，百骑马踏军营，杀得敌人丢盔卸甲，回到营地后，将军与其他妖族不再如同早上的鄙夷，反而是一顿夸奖：他们将会载入历史！
回到现实。
军营大半燃烧，想象中的慌乱与喊叫没有出现，相反人影越来越少，整个军营只能听见他们自己的呼吸声。
“首...”
最外围一只兵甲虫慌乱地跑进来，紧随着的是一阵阵箭矢。
转瞬间，兵甲虫们便倒在血泊中，眼中映照着火光，一如他们先前的畅想。
小梦站在营地外撇撇嘴：“还真的过来了，真是一群蠢蛋！”
“唉，为什么郡主不让我去夜袭？这点妖族都不用我动手。”
百嘴虫营地。
寅时四刻，黎明到来，天上降下第一抹光亮。
“天明了，与妖族定好的时辰已到，诸位杀啊！”
袁映雪不等百嘴虫的兵马醒来，便率领一万铁骑，猛虎下山般扑向了百嘴虫的营地。
一团真气率先丢向军营内，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将整个军营震飞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百嘴虫的联军如鸟兽散了，袁映雪想乘势诛灭蜀州妖族，便让士卒去寻找百嘴虫。
她则带着部队一路沿着河流追杀妖族，但这些妖族别的本领没有，逃跑技术倒是一流，一进入丛林就消失不见，打洞的打洞，爬树的爬树，为了逃命各显神通。
而身为联军总指挥的百嘴虫，跑得最快，袁映雪的部队连一丝踪影都没能捕捉到，便消失无影。
不仅如此，他在撤退途中，还趁盟军遭难之际，又趁机抢劫那些推举他为总指挥的妖族，浑水摸鱼，大捞一把，最后朝着邛州而去。
袁映雪愤愤地丢下手中信件。
“邛州那群废物，就连简单的围堵都不能做到吗？”
弓冷珍却仿佛早有意料，施施然道：“我早与郡主说过，这妖族牵扯甚广，若是只顾着自己的封地还好，若是扯入其他人，到最后只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呼。”袁映雪调整呼吸，“我以父王名义写信给宁王，用蜀州税收交换，让他命令邛州刺史交出其中妖族。”
“唉。”
弓冷珍摇摇头，对于郡主的倔强表示无能为力。
...
邛州，宁王府。
宁王嗤笑一声将手中信件放下：“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宁王妃放下手中水果问道：“大王，是在说谁啊？”
“还不是蜀王那个家伙的女儿，真是娇生惯养，小孩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说是要我将邛州的妖族转交给她，还说要用蜀州一年税收交换，就那个穷酸地，能有什么油水。”他将信件推到王妃面前，“你自己看看。”
宁王妃瞧了一眼，心念一动悠悠开口，声音轻柔却字字如针：“大王，我瞧着这字迹虽然苍劲有力，却不似蜀王的。”
她将信件倒置，用真气一按，字迹透过纸面印在桌面上，随后指了指纸张：“这字迹笔力还不够深厚，以蜀王真气，应该字透三寸，如今仅入两寸...”
宁王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咬着牙恨恨道：“好个丫头，竟敢戏弄本王，取笔墨来，我倒要去问问蜀王那家伙怎么教育儿女的！”
宁王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继续添油加醋道：“大王，不要着急，也许是孩子的一时胡闹呢？”
“胡闹？”宁王调整呼吸，又坐了回去，脑中浮现出袁映雪小时模样，“这小家伙打小就古灵精怪的。”
宁王妃见不仅没能激怒他，反而起到反效果，连忙补充道：“这孩子我们倒是许久未见，还真是有些想念得紧。”
“听人说，她如今已经成了个标致的姑娘，蜀王好像还未给她婚配吧。”
宁王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致：“咱们家麟儿如今十八岁，也还没有婚配，要是两人有眼缘，玉儿你再在其中牵牵线，难保不能成。”
“若是两人成亲，我们成了亲家，这蜀州之地虽然是穷，但其中的蜀锦倒是不错，也算是一笔大收益。”
宁王妃又往其中添上一把火：“你不知道吧，妾身听说这这蜀州里头可是有着铜矿的。”
宁王猛地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踱步，脸上的喜色愈发浓重。
“玉儿，依你之见，我当如何是好？”宁王停下脚步，看向宁王妃，目光中满是急切与不甘。
“这八字别说一撇，都还没落笔，大王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两人见见面，听说映雪那姑娘倔得很，不想做得事，八头牛都拉不动。”
“大王，三日后不是有一场武举吗？我记得映雪挺喜欢的，你邀请她过来不就成了。”
“是是是，还是玉儿考虑周到，我这就写信请她过来玩。”
宁王妃看着宁王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暗自得意：人类都是群蠢货，些许利益就能够让你们互相争斗。
她摆弄着桌面上的水果，将他们排成一队队士兵，忽地一阵风吹来。
“真是的，这皮肤又皱了，又该加水润润。”
她转头呼唤婢女：“萍儿！”
婢女匆匆出来，跪倒询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吗？”
“照旧。”
“是。”
一星期后，袁映雪没能等来邛州刺史，反而等来一封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