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石人
半空中的蝟老与柳君正同时望向下方。
“仪式?”
蝟老只觉得这股气息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中弹出两个字“营寨”。
“狡猾的人类。”
这么强的气息,他手底下那群小妖们可挡不住,他心下焦急。
故作镇定,先是卖个破绽,引柳君正刺来,付出肩膀受伤的代价,他再挥动手中木杖,妖气化作狂风吹向柳君正的眼睛。
“别想逃!”
尽管柳君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交手这么久,他哪里不知道这老妖怪在耍诈,刚刚动手不过是将计就计。
那一剑是将鸾鸟藏于剑尖,送入其肩膀,要是老妖怪不及时处理,这一下起码废去其一臂。
“可恶。”
蝟老也察觉到肩部的异常,面对这两难的情景,他咬咬牙,手中木杖化作利刃。
“送你!”
在柳君正错愕的眼神中,一条臂膀裹挟着大片血液朝他飞来。
“雕虫小计。”
他提剑迎向臂膀,哪料臂膀在半空中猛地炸开,血液被炸成血雾,在妖气的协助下将其笼罩。
待他处理完血液,眼前早已不见蝟老踪影。
“哼,能跑去哪?我们追。”
鸾鸟啼叫一声,五色羽翼发出耀光,照出蝟老前行方向,鸾鸟带着柳君正追去。
锦绣山河图闪动着亮光,乌榜镇边缘泛起微弱的金光,光芒如丝线般缓缓游走,将整个城镇连成一片,似有山野呼唤。
紧接着,一条贯穿乌榜镇的碧蓝丝带,跃然成形,整幅图卷剧烈颤抖起来,溪溪水声打着伴奏。
刺目的光线从图卷中喷射而出,李正青识海金光大盛,照得亮如白昼。
在那光芒之中,图卷上的墨痕竟似活了过来,山水花鸟、走兽纷纷浮现,栩栩如生。崇山峻岭间云雾缭绕,瀑布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飞鸟振翅高飞,鸣声划破长空;林间猛兽奔腾跳跃,气势骇人。
“偏偏这个时候。”
李正青呢喃一句。
忽得,一股雄浑而温暖的力量从识海中涌出,十二正经游走全身,如奔腾的热流般迅速传遍全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力量助他破开前往四阶的道路,左眼亮起一道土黄色,右眼则是一道碧蓝,大量山川之理灌输入脑,顺着山川之理运用起那股力量。
一道土黄之气,从李正青身上分散开来,沿着仪式轨迹而去。
四名精怪感觉有一股力量落到他们身上,在滋养着他们疲惫身躯,每流转一处,便带来一分力量,宛如春风拂过荒原,生机盎然。
宿主原本枯竭的丹田,此刻也被这股力量充盈,法力如沸腾的泉水般重新汇聚,且愈发雄浑纯粹。
不仅如此,他们的经脉也在这股力量的强化下,变得更为坚韧有力,法力流动更加轻松。
李正青夺过整个移山仪式,大地剧烈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嗡鸣,耳际似有一道远古呼唤声传来:“天覆地载,山高水长。”
先是空气中的沙尘不断汇聚而来,其次是江河之中的泥沙,最后朝着四周蔓延。
不到三息,无数土块便将李正青身躯包裹其中,将其打造成一名山岭巨人。
“那是什么?”
“那是李校尉的位置!”
“那究竟是什么?”
周围的亲卫不愧是老兵,面对突发事件时,尽管心头充满疑惑,但依然能做到边战边躲。
“吱吱!”
反观鼠妖部队,反应不及,一部分被吞入地缝,一部分被吓得呆愣,给身侧人类一刀枭首。
...
三江驿。
一抹暗黄色从东边亮起。
半空中风逸辰一剑斩落僰夷火兽另一只角,抬脚踢开袭来的猫将军,转头望向永平桥位置:“这么强大的仪式。”
“难道是妖族后手?”
余光快速在两妖面上扫过,僰夷火兽正捂住断角哀嚎,猫将军此时也将目光投向永平桥。
“气息与蛇山之人相似,哼,人族真是卑鄙,先前还说与自身无关。”猫将军道。
这猫妖生性多疑,若是应下反而不美,风逸辰心念一动,反驳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刺猬妖弄出来的把戏。”
“蝟老?”
不对,虽然颜色很像,但蝟老的妖气不是这个味道。
猫将军心下否决,他瞧了眼火羊,见他正怒视着风逸辰。
“看来蝟老动真格的了,老猫,你我合力拖住他,待蝟老解决那些人族杂碎...”
僰夷火兽话未说完,便再度冲向风逸辰:“别想蓄剑势,再有一刻便是你的死期。”
猫将军暗骂一声,这个蠢货!不过这样也好,风逸辰的目光就不在自己身上。
果然,下一瞬他便察觉到身心变轻许多,周身也不再被杀气锁定。
与此同时,风逸辰周身剑意消散,仿佛气力尽消。
“喵!”
猫将军却瞧得一阵心跳加速,全身毛发炸开,身为老对手他深知这是风逸辰起杀心了。
他决定留着有用之躯,将剑收起,猫步潜行,轻灵地在雨中辗转腾挪,转瞬便消失无影。
“火羊,你的死期...”
“人类,要不是今日大雨消减我一身火力...”
一条白练,切开整片雨幕,雨势停滞,并向上飘去。
“已到。”
“哪轮得到你...”
僰夷火兽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嘴巴沿着惯性呢喃道:“嚣...张...”
下一瞬,僰夷火兽周身便被剑气笼罩,整个身躯寸寸溃烂,唯独留下一个羊头。
风逸辰先是往猫将军离去位置看了一眼:“跑得倒是快。”
又望向永平桥的位置:“这仪式气息的主人到底是敌是友?”
犹豫片刻,他还是打算先处理脚底下那群妖族。
...
剑关外。
于矮山上躲避大水,跪地期盼着苍天开眼的百姓们,望向那暗黄色的高大巨人。
“里长,快看是土地爷!”一人高声喊道。
“哪呢?”
“在那边,顶着天幕的暗黄身影。”
“真是土地爷。”
正巧此时截断江流的影响才传递过来,百姓见着水位不再上涨。
心里头更加确信是自己虔诚之心感动上苍,这才派土地爷下来拯救他们。
里长急忙喊道:“大家快磕头感谢土地爷。”
急忙虔诚地磕起头:“多谢土地爷。”
永平桥。
石人的巨手不断朝四周砸下,宛若打地鼠,每一次起落都会激起大片血水。
不到半刻时间。
鼠妖们逃得逃,躲得躲,地面上再难寻到一只鼠妖的踪影。
亲卫们护着精怪远离石人,显得极为狼狈,伤势倒没多少,浑身尽泥浆。
其中一人问道:“这石人堵住这江道,这将军交代的任务怎么办?”
“李校尉还在那石人底下,怕是...”
“胡言!李校尉吉人天相,又极为聪明,此时怕是已经躲在安全之地。”
“山头大的拳头,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
亲卫们分成两派,一派认定李正青身死,一派认为李正青无碍。
一人出来打圆场:“诸位,我们先结阵,把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石人铲除,不然将军的任务怎么办?事后再去寻李校尉。”
“言之有理。”
“好。”
双方人马意见统一,开始列阵,调用真气。
眼见将士事态要朝着杀死李正青的方向发展,四名精怪收起法力,急忙向亲卫们解释道:“诸位别急,那石人就是李校尉。”
“啊?”
众亲卫一脸难以置信。
“四位,这可不能说笑,这石人不会是哪里来得精怪吧,你们要包庇他。”
“就是,这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一个石人?”
“而且,从其气息来看,明明是四阶实力,我记得李校尉才三阶,即便临阵突破,气息也不可能如此稳固。”
“真的,李校尉夺过仪式控制权,将身躯覆盖泥土变成如今模样。”精怪们还在极力解释。
“这仪式不是你们精怪最强,四人还争不过一人?”亲卫中又有人提出异议。
“这...我们也不知。”
精怪们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们怎么知道一个人类哪来这么强的精神力?
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一句:“那石人都没有伤害我们。”
“你这理由不成,或许石人更讨厌鼠妖呢,待其解决完鼠妖,下一个就是我们。”
“我觉得精怪们说得不无道理,那石人的攻击都是针对鼠妖的。”
“没错,当时有一鼠妖在我身侧,石人都没有捶打...”
“也许是石人没瞧见呢。”
“等将军回来,自见分晓。”
“...”
这次亲卫队伍直接化作三派,一派主张杀死石人,一派选择信任精怪,还有一派中立。
正当他们讨论之时,高空传来一声怒吼:“敢杀我妖族,给我死来!”
蝟老瞧着满地残尸,目眦尽裂,死死盯着一双血手的石人,周身妖气狂暴而起。
妖气凝聚风沙,形成一把巨型木杖,朝着李正青砸去。
李正青闻声望去,迎面接下一记暗黄木杖,他不由倒退数步。
“老东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李正青此时身处仪式之中,难免受其影响,精怪本身单纯,情绪极易变动。
大地不仅有宽厚,更有暴烈的一面,身为土之精灵,石人也继承了这一性格。
李正青猛地挥出拳头,与木杖对撞在一起。
蝟老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力道沿着木杖传导而上,就连他那副五阶妖躯都难以抵挡,周身被震得发麻。
李正青得势不饶人,健步上前,拳如雨下,笼罩住蝟老。
蝟老面容带上一丝动容,尽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气盾。
“咔嚓。”
仅见拳影盖下,气盾龟裂,抵挡不到两息间便被贯穿而下。
“喝!”
蝟老大喝一声,勉强在身躯上覆上一层甲胄。
下一瞬间,蝟老整个妖便被拳头打入地面。
“砰砰砰。”
拳头与甲胄不断交接,碰撞声连绵不绝,大地发出惨痛悲鸣,激荡而起的尘土将整个战场遮蔽。
亲卫们面面相觑,地面传来的震动直教他们腿脚发颤。
一人颤颤巍巍道:“刚刚有人说要挑战这个大家伙?”
“你听错了,我们说得是等将军回来,再一起对付他。”
“是啊。”
众人面露苦涩,这家伙非人力可战,怕是一道拳风就能将他们碾成肉泥。
蝟老妖气爆发,苍发疯长,道道尖刺朝着拳头袭击而去。
尽管没能造成伤害,但妖气抵住拳头,缓解不少攻势,给蝟老腾出说话空间。
“野东西!”
这是对于精怪的蔑称,嘲笑精怪天生地养,无父无母。
“接招吧!”
蝟老松开手头法宝,法宝名叫离魂锥,用来专门针对精怪的,吸取情绪增幅己身,情绪越是不定,其威力越是强悍,且主攻魂体。
精怪多为赤子之心,情绪易变,以往三言两语间便可挑动其情绪。
离魂锥出手,一道紫光轰出,打在李正青拳头上,连一丝波澜都没起,拳锋照着他老脸砸下来。
“怎么可能?”
蝟老眼中充满错愕,无往不利的法宝,怎么会没用?
可惜他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一个假精怪,且前世身经网络‘荼毒’,上面一个骂得比一个难听,相比较而言这句话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李正青只是一个劲地挥拳,没有半分想要开口的意思。
随着拳头落下,蝟老身上甲胄不断向下凹陷,就连支撑他得地面都出现大大小小的坑洞。
“死来!”
借着李正青拳头压下一瞬,蝟老怒吼一声,用尽周身妖气,化作一道紫芒掠向石人脑袋。
“若不是...”
蝟老不甘心地瞧着天际的柳君正,要不是先前被他空耗妖气,还断了一臂,不然哪里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拳头打在蝟老油尽灯枯的躯壳上,拳风如同搅拌纸张一般,先是将其绞成一团,随后被巨拳碾成肉酱。
蝟老自爆式攻击此时也赶到,紫芒消融遇到的每寸石头,仅五息便成功切下石人脑袋。
柳君正满意地望着这一幕,两人同归于尽,正好省事不少。
哪料底下传来一声,却是让他肝胆欲裂。
“将军,石人是李校尉,快救救他。”
“哈?”
柳君正急忙朝着石人脑袋飞去:“正青你可得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