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文化:“感觉干净”就是“干净”
除了摆脱恼人的体味,维多利亚人的个人卫生观念还围绕着健康展开。而这一时期有关健康的研究,却在经历着有史以来最大的革新。
维多利亚时代,微生物理论的基本架构虽已成型,但并没有完全得到证实。直到19世纪60年代初,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才向世人证明了事物的衰变是由空气中存在的微生物造成。他的实验很简单:将一组材料暴露在空气中,另一组放置在真空状态下。在真空中的样本一直没有腐烂,直到空气被导入器皿。自此,人们相信,小到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看得到的微生物就是衰变的根源。衰变和腐坏并不如人们之前所想的那样自然生成,而是生物活动的结果。生物可以被消灭——在理想情况下,用某种药剂能够消灭细菌,却不会伤害病人。巴斯德的下一个突破就是确定了苯酚在杀菌方面的用途。
人们逐渐接受这些观点,越来越多关于已知微生物的信息也涌现出来。在这股全新的实验热潮中,最杰出的发现来自伦敦流行病学会创始人之一约翰·斯诺(John Snow)博士。他在1854年的霍乱中,成功找出了疫情的来源,指出每一起霍乱病例都源于索霍区百老大街一处被感染的水泵。几乎可以肯定,正是处理了这处受感染的水泵,无数的生命才得以拯救。
瘴气理论认为,所有的疾病都是由不干净的空气引起的,但病人身上所表现的病症是由其本身,而不是感染源决定。在旧理论中,同样邪恶的瘴气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可以表现为肺病,而在另一个人身上可能就成了胃病,这取决于患者的体格特征和所处环境。直到1879年,德国医生罗伯特·科赫(Robert Koch)首次证明了某种特定的微生物是某种特定疾病的病原。到1884年,伤寒、麻风、白喉、结核、霍乱、痢疾、淋病、疟疾、肺炎和破伤风的致病细菌被相继发现并区分开来。这是认知的革命性转变,对之后的疾病研究和医疗手段都有着巨大影响。然而,在清洁问题上,它似乎改变了一切,却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如果细菌真的存在于每一个角落——在空气中、在水里、在一切物体表面,那么清洁就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祛除污垢一直被认为是保护家庭免受疾病困扰的良方。人们之前是为了避免受到不洁空气的污染而清理垃圾,而现在,却是为了消除细菌本身。最终,所有曾经被奉为教条的清洁习惯依旧全都适用,且有效。
微生物理论,就如旧理论一样,提倡注重个人卫生,定期清空污水池、打扫房间、清洗服装、擦洗厨房、洗净碗碟,如此种种。不论基于何种理论,家政工作都对保持健康有着重要意义。社区清洁工作也是如此:微生物防治与瘴气防治采取的措施一样——完善城镇垃圾管理、定期清扫街道、起诉在公共场合倾倒垃圾的行为。在微生物理论和瘴气理论下,保持个人卫生也同样对疾病预防有着重要作用。这让人们相信干净的身体既不会污染空气也不会滋生病菌。如果汉娜·卡尔威克在微生物理论被广泛接受和认可之后,依然在厨房进行晨间洗漱工作,她就再也不用担心热水会打开毛孔的问题了。她可能不再只是想洗手,而是更想给手消毒。
彼时,苯酚依然是很受欢迎的杀菌剂之一。它除了能在药店里以水剂和粉末的形式出售,也能掺入肥皂中进行售卖。这样一来,清洁就不再只是愉悦视觉和嗅觉的行为了。苯酚自身的刺鼻气味赋予“干净”这个词一种全新、无菌的含义。在当时,闻起来有苯酚肥皂气味的女仆通常都能得到女主人的信任与青睐。如果你想感受维多利亚时代的清洁感,现在市面上一种“焦油”肥皂(Coal Tar Soap)与之类似,不过其内部的活性成分被换成了茶树精油。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制造商仍保留了苯酚气味,因为时至今日,这种气味仍带有一些暗示安全无菌的文化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