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吃尽阎浮世上人
“大王叫我来巡山，抓个和尚做晚餐……”
洛无恙一路向山上行，作为一名小钻风，他每日至少要去狮驼洞处汇报一次。
“小钻风头儿，来吃酒啊！你前些日子酿出的那劳什子‘白酒’可是够劲！”
这是一头牛妖，最爱吃酒，日夜颠倒不休。
“小钻风头儿，来我兔子洞做客啊，绝对让您扶着墙出去！”
这是一只兔妖，最爱开趴，也是日夜颠倒不休。
一路上，不少小妖热情地打着招呼，丝毫没有平日里饮血啖肉时的可怖姿态。
它们如此热情并非没有原因。
其一，洛无恙作为本就善战的虎妖，还担任了狮驼岭的“小钻风”一职。
他之于小妖，就相当于一位武功高强的小将之于新兵蛋子。
其二，便是因为他“善”。
洛无恙望向一处蜘蛛洞，一只生着红色花纹的蜘蛛精并未化形，此时却徒劳地扒着地，掀起一层层尘土。
蜘蛛精身后，一只浑身粘满腌臜之物的猪妖人立而起，一爪拽着蜘蛛腹部，一爪放在下半身，显然是兴致上头。
“真恶心。”
洛无恙目不斜视，只是在经过之时平淡开口。
声音不大，但却令猪妖如遭雷击！
“虎钻风头儿，是，是老猪不对，老猪这就滚！”
说罢，猪妖撒开腿蹿进树林深处，留下那蜘蛛不住地道谢。
在狮驼岭，身为“小钻风”，却不随意欺辱漫山小妖，甚至会赶走一些打算做恶心之事的妖怪——
此乃“大善”！
虽然洛无恙只是对这些连化形都不成的妖怪无感罢了。
谁会对一只扭着红屁股的猴子，或者长着八只眼的大号蜘蛛发情啊！
越向上，尸骨越多。
随着愈发靠近那狮驼洞，除了各种妖物以及凡人的尸骨外，甚至有穿着道袍佛衣的修行者尸体堆在一起。
不过洛无恙曾探查过，这里没有哪怕一本修行法门留下，唯有些许于修行无用的杂物。
至于有无其他用处，他不好说。
一路经过了数十个京观，此时的煞气已经刺得他遍体生寒。
不过陨落心炎确实有些作用。
以往他不得不用法力包裹全身，并在回转之后剔除这部分法力，方可最大限度的减少煞气影响。
而此时只需要在法力外围夹杂一些火焰，便可阻断煞气！
不多时，洛无恙停在了漆黑的洞窟前。
说是洞窟，实际上光这入口便连着三四座大山，广阔无边。
洛无恙站在一处洞边，甚至难以望见对面的边界所在！
宛若天坑！
他运起法力，激发了写着“小钻风”三字的令牌。
霎时间，黑气聚积，一道长长的石制阶梯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隐约可见，一扇巨大的门庭倒立在天坑之中，左书“啖得天地有灵物”，右刻“吃尽阎浮世上人”。
最下方的牌匾则倒悬着“狮驼洞”三个大字，露出的浩瀚妖气几近要令洛无恙心神失守！
运转法力，他安下心来。
“今日巡山事宜已成？”
风声炸响，一位黑袍青年落在洛无恙身旁，语气却略有些奇怪。
其背后生着一对肉翼，结着大大小小的血痂，将形象拉低了几分。
但在妖怪的审美看来，这才是正统。
“自然。
倒是你，肉淋君，你的巡山范围可比我大不少，今日怎么也这般快。”
肉淋君，多年经历的老牌小钻风，炼气化神上层的妖怪。
他天生潜藏的灵智极高，在开智后便看不惯那些蠢笨丑恶的同类。
在见到灵智同样高出周围一截的洛无恙后，是立刻便一见如故，即使当时洛无恙只是一只炼精化气中层的未化形虎妖。
“先恭喜你化形成功，不过，你是不是杀了一头犀牛？”
洛无恙一怔，问到：“它有后台？”
不对啊，他下手之前可是调查过的，那犀牛精诞生于一处小溪，血脉普通，绝无什么后台可言。
“现在有了，据说有妖怪要就此事状告你，具体情况确实不大清楚。”
洛无恙与肉淋君并肩，一同向着那庞大门庭走去。
“你的意思是，要针对我？”
“只是推测，但很有可能。我去调查了那只犀牛精，确实只是个普通妖怪。”
洛无恙点头，这他也查过。
毕竟一个修炼速度一般，智力不高，实力也不算强的犀牛精居然可以混上小钻风的位置，属实奇怪。
“那只犀牛角可以感知水域，正因如此，它才能当上负责山脚那条河道的小钻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洛无恙解释了一句，二人皆陷入沉默。
别说那头犀牛精了，就是更强的妖怪被杀，都没什么好状告的。
因此，定然是有妖借此生事，不知捏造了什么理由，想要除掉洛无恙，甚至是达到更深层的目的！
肉淋君安慰似的搭在洛无恙的肩膀上，说道：
“放轻松，你的潜力很大。而且巡山之事全权由白象大王负责，现在有妖生事，拿一位小钻风想打倒另一位小钻风，这是在悖白象大王的面子……”
看着他略有些心事的样子，肉淋君眼珠一转，“对了，当日说的我当你的蒙学老师一事想的如何了？”
洛无恙没有理会，继续走下台阶。
“我可是自学过不少人间的文章的！像什么《游仙窟》啊，《交欢大乐赋》什么的，绝对能教好你的！”
要真被你教了那才完了吧！
照例无视肉淋君好为人师的性子，洛无恙渐渐靠近那倒悬的建筑。
穿过门庭，煞气反倒是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宛如实质的妖气！
毕竟这扇门庭之中，可是存在着不少渡过了成仙劫的大妖！
果不其然，汇报了今日的巡山事宜后，洛无恙被管事的叫住，“虎钻风，须得你去一趟赤绺鬼大人的洞府，说是有人状告于你。”
洛无恙称是，却没急着走。
“我实在是惶恐至极啊，可否透露些情况来？这是一点小心意。”
见四下无妖，他从腰间飞快取出三个木瓶，塞在了说话的管事妖怪手中。
那妖怪一愣，“虎钻风您这是做什么，平日里赠我一两瓶小妖已经很感激了，这一下这么多，这……”
“嗨，这不是与你一见如故吗，现在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望兄弟解惑啊！”
洛无恙之所以早早拿下了巡山范围不小的小钻风一职，与他这般上下打点自然也脱不开干系！
向上谄媚谁都会。
但不是谁都有心思靠着一些好听话，以及一些小恩小惠，与修为不如自己的妖打好关系的！
而往往很多事情卡住的位置并不在上，而是在下。
狮驼岭的妖怪看起来化形的不少，但大多灵智蒙昧初开，心眼子更是直，哪见过这样的“人情世故”？
“您视我为兄弟，我也不瞒着您！”
管事妖怪竟有些受宠若惊。
平日里它虽然负责五、六位小钻风的每日汇报接收工作，但绝没有胆子去插什么手。
再加上修为一般，因此除了洛无恙外，谁会这般对它？
“这状告您之妖啊，是那犀钻风不知道哪来的血脉，还请了位聪慧的白猿，说是您与……与某些外敌有勾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