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傻逼透顶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
莫名的神清气爽，再也没有灵魂或者肉体的痛楚。
要是以前，他说不定还能憋出句什么新年穿上新内裤的白烂话，但现在，路明非只是下意识往胸口伸手，摸到那枚紫水晶项链后才松了口气。
求路鸣泽真的有用，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怀好意，但每次他承诺的事都全部做到了。
松口气后，路明非才有空打探附近的环境，自己在后座躺着，看熟悉的装潢应该是那台老唐租来的jeep，但闻起来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说起来，师兄和老唐呢？
路明非爬起来，得到某种神秘变化的灵魂重新与肉体链接，五感逐步清明，在重连的瞬间就有一股血腥味传来，吓得路明非大惊，直接开启了心流。
往前探去，楚子航歪倒在副驾驶位上，脸上胸前全是血，而老唐则是一脸砸在方向盘上，脚下还踩着油门，但仪表盘上油量表的指针已经倒在了最左边。两人都不省人事，但呼吸平稳，也有着心跳。
至少人没事……
路明非松了口气，再去感应自己的方位，留在基地里的锚点还在，但是自己所在的区域一片漆黑，就和玩星际或者红警没开图一样。
但现在也没时间打探这里是哪了，路明非在原地留下一个锚点，一手抓一只自己的好兄弟，身形消失在车里。
……
“哥哥，哥哥……”
老唐在黑暗中醒来，有些迷糊，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君焰爆炸、他踩下最后一脚油门的时候，明明和子航呢？难道车翻沟里了？
“哥哥。”，有人低语。
“谁？”，老唐警惕地伏下身子，想去摸大腿上的匕首，却发现不对。
有阳光洒落，驱散了这片黑暗。
老唐低头，自己身上穿着华贵的丝绸长袍……是叫汉服吧？楚子航送他的裤子连带那把第一次出任务捡到的匕首不翼而飞，他跪坐在冰凉的竹席上，眼前还摆着一张木桌，桌子那头，和他穿着同样制式衣服的男孩站在桌前，怯生生地看着老唐。
他说，“哥哥，你回来啦。”
老唐心中忽有悸动，似乎他真的是这个小男孩的哥哥，刚经历了一场远行，跋山涉水才回到小男孩面前。
他想说些什么，可突然的抽离感自后方而来，男孩、长桌、连带着那片竹席与阳光都极速往后退去，直直化作看不到的小黑点。
老唐再次坠入黑暗。
“师兄，老唐真没事？不会撞出内伤了吧？”
“请医生来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怪了，那他纯粹就是睡了这么久？”
“嗯……对了，这件事我在SAO时有所怀疑，你有什么确定的方法吗?”
“确定什么？”
“老唐会不会是和我们相同的人。”
“什么？！”
老唐猛起身，像只诈尸的僵尸，“吵死了！明明，叫那么大声干嘛！”
“我靠，你再不醒我要以为你被撞成植物人了！”，路明非大喜过望，也不怪他担心，老唐已经昏迷了三天，楚子航都走完正规手续回国了，老唐却还没醒。
楚子航点头，递过来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老唐接过一嗅，浓烈的酒味。
“我在书上看到过，久睡后苏醒会感到不安，喝点酒镇静一下吧。”
见楚子航一脸认真，老唐也不疑有他，一口闷下，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皱在一起，眼泪都要出来，肚子里滚下去一团火球。
那股暖意向四肢百骸扩散，将心中的悸动和四肢的僵硬全部驱散，最开始的劲头过后反而有些让人回味。
老唐咂咂嘴，“这什么酒？还挺劲的。”
“二锅头。”
“美国还有这种酒？”
眼前的师兄弟诡异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现在是在仕兰中学旁的基地里，留在美国给老唐找医生的话，他俩估计只会干出用枪对着医生让他干活的蠢事，并不是因为天性杀胚，而是美利坚的医疗系统实在是过于昂贵，他们身上没钱，根本消费不起。
这种小事就不用告诉老唐了，等会给他送回去就行，在路明非的传送伟力之下，这座基地小屋除了不会长腿跑路，其他都和宫崎骏去年的那部新作里的移动城堡没什么区别。
只要是路明非去过的地方，都可以“开门即达”。
现在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老唐啊，你眼睛会变色吗？”
“我姓唐，不姓宇智波好吧。”
“真没变过？”
“真没。”
路明非耸肩，楚子航微不可见地摇头，说到底他们也没有确定的办法，既然老唐说没有也就只能当没有，但不确定又如何呢，不妨碍老唐是他们的兄弟。
饭后，楚子航取出一叠钞票，递给老唐，都是美元，这是他回国之后特意兑换的，“回纽约的时候别再坐灰狗了。”
路明非也取了个小手串出来，塞到老唐手里，“拿好了，这可是忍爱之剑，救你小命用的。”
“怎么，明明你还会飞雷神？四代目死的那么早，学这招有点晦气吧。”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真相和邀请说出了口，“老唐，你也看到了，我们在调查的东西很危险，说实话我都想把你留在中国，你一个人留在美国太容易出事了。”
他垂下眼帘，想起自己苏醒时的场景，楚子航运用君焰到狂飙鼻血，老唐一头栽到方向盘上，但听楚子航的描述，对方一直没有使用什么杀伤性武器，目标似乎只是控制他们。
那若是真正成为那座学院的敌人呢？
他和楚子航还有着黄金瞳的力量，但老唐怎么办？
老唐一愣，原来那个机器人后面的势力就是明明千里迢迢赶到美国要调查的东西，往异世界跑一圈都给忘了，难怪自己查不出什么线索，掌握着那种东西的家伙想必是阴影里的庞然大物吧，说不定连政选都能被他们操纵。
那自己有没有什么一定要留在那边的理由呢？
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猎人生活？认识的人几乎全部去世的贫民窟小屋？还是那台每次和明明星际对轰都要卡的老年台式机？
这样一想自己的前半生也挺悲哀的，连个重要的人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老唐挠挠头，“好啊。”
路明非一怔，抬起头来，看着老唐。
而老唐只是轻描淡写，“既然明明愿意养我，那就搬咯，反正我在美利坚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最多得把电脑寄过来吧。”
“我靠！开窍了！”，路明非跳起来，用力锤了锤老唐的胸口，笑容灿烂，他生怕老唐不当回事，然后某一天自己赶过去的时候只能给他收尸。
收尸这种事，路明非希望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我去！使那么大劲干嘛……明明你以前属猪现在属牛了吗？”，老唐大声抱怨，“说起来为什么是留在中国？你别告诉我我睡过去这段时间你已经把我偷渡到中国了啊？”
路明非默默移开了视线。
“啊？”
……
将老唐扔回了芝加哥，让他自己想办法走合法途径出国，顺带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标记后，路明非才一脚杀回了基地。
一过玄关，就能看到楚子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像是入定的高僧，亦或是准备切腹的武士。
“师兄，干嘛呢？”
他本以为楚子航会略微放松一点，至少他们这次确实和可以判断为卡塞尔成员的家伙们有所接触，确定了这所学院的真实存在，之后再徐徐图之呗。
可楚子航回来后反而更为紧绷了，看不出半点放松的意味，哪怕是块铁绷成这样也会达到极限强度然后咔擦一声断掉吧？
楚子航睁眼，凝视着膝上横放的村雨，语气虚弱得不像他，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个无光的雨夜。
“明非，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无论是在高架桥上，还是在浮空城里，亦或是被卡塞尔追逐时。
他一次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即使自己对这种无力感厌恶到想要吐出来，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什么都做不到。
路明非一愣，觉得眼前这家伙有些不像他认识的楚子航，他认识的楚子航固执又倔强，内心八婆的同时像个男妈妈，大多数时候都是面瘫，但有时候也会笑笑，总之是个很好很坚强很自信的家伙，浑身散发着别样耀眼的光芒。
可是哪有人生来就是那么完美的呢？人类的本性不就该是会懦弱、会害怕、会逃走的生物吗，不够完美，但是真实。
就如他心底一直有个家伙站在叔叔家的天台上，师兄的心里也永远有个自己站在那晚空无一人的高架桥上吧？
那是最脆弱的自己，卑微又弱小，只会让人觉得可怜。
而大家都会用不同的面具与铠甲将这最让人可怜的自己保护起来，比如他的衰仔形态，比如楚子航的面瘫形态。
但总有些时候，面具和铠甲都会滑落在地上。
路明非转身就走。
等他回来，手上多了两件二锅头，不得不说仕兰中学门口的小卖部也是有意思的，刚看到路明非要买酒还铁骨铮铮像个被敌人严刑拷打的战士，但十几张红票子砸下去又瞬间变成梳着中分的带路党了。
也不说话，一瓶瓶开，开完后把小玻璃瓶依次摆在茶几上，队列整齐地像只前往讨伐恶龙的军队，符合楚子航的喜好。
路明非先闷了一瓶，将另一瓶推给楚子航。
楚子航把村雨放下，两人开始灌酒，回过神来两件酒已经全部下肚，即使这对师兄弟的血管里流淌着龙血此刻都有些晕眩，路明非有些怀疑自己买到的是不是假酒。
路明非张嘴，感觉自己舌头都大了，但他还是要说些真心话，还有什么时候什么场景比这更适合说真心话的？好在自己第一次真心话是对艾尔莉丝说的，要是把这种第一次互诉心衷浪费在男人身上也太浪费了。
“师兄，我可能不太懂你的困扰，毕竟我本质上是个屌丝，而你是个高富帅，就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聊聊天吧。”
楚子航沉默，拔出村雨，在那清澈如水的刀光中捕捉自己雾蒙蒙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我做不到的事情很多啊，比如当个仕兰中学的校草、比如勾搭几个胸大屁股挺的洋妞，这些做不到也无所谓，校草和洋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拍拍屁股走人了啦。”
“但某些时候，某些事情，哪怕知道去做了会死，说不定死了也做不到，但我还是会把自己的命赌上去。”
“这些重要的事，做不到也要去做，不是吗？”
路明非轻声说，想到了那场绝赞的旅行。
“就算没有希望，也要去做。”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就叫傻逼透顶吧，但我就是这样的傻逼，傻逼还觉得傻逼过得开心呢。”
“师兄要是觉得聪明人当起来不舒服，就来和我一起当傻逼吧，说不定还畅快点呢。”
路明非往沙发上一靠，睡着了，他最近嗜睡得很，像是冬眠的熊，说是谈话，也只是他讲，楚子航听，不过路明非觉得这样应该也够了。
毕竟是那个楚子航，休息一下，明天又是一条到死心如铁的好汉。
楚子航看着昏睡过去的师弟，有些羡慕，但他觉得路明非话里也有些不对的地方。
将村雨入鞘，把路明非扛回他的小阁楼里，关上门后，楚子航在黑暗中轻声说，“明非，我可不是什么聪明人啊。”
“只是逞强罢了。”
“不过，你说得对，有些事，哪怕是死，也不能退让。”
……
次日一早，路明非只觉得头疼欲裂。
妈的，怪不得那老板笑得那么淫荡，真是假酒！
他慢腾腾地把自己从床上挪下来，打开电脑，登上QQ，老唐的头像疯狂闪动，一时间阁楼里满是QQ的消息提示声回荡。
“什么情况？”，路明非嘟囔着，缓缓滑动着聊天记录。
“明明明明！”
“还不醒啊?！”
“猪吗猪吗猪吗！！！”
“怎么子航也不回消息？！”
“救命啊！！！我被卡塞尔打上门啦！！！”
路明非的眼神瞬间由迷离转为清醒，视线死死锁定在那三个字上。
卡塞尔？！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