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非凡者
拉上窗帘的昏暗房间，只有一根蜡烛微亮。
将面貌隐藏在兜帽下的黑袍人们零零散散坐在沙发或椅子上。
路明非藏在其中，觉得自己像是混入狼群的哈士奇。
明明他昨晚还在和老唐大聊特聊自己即将开始的高中生活，在期待中沉沉睡去。
结果睡醒就到这个鬼地方。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黑袍人粗暴地套上长袍，推进了这座大厅。
“人齐了，那么，聚会开始吧。”
沙发上，一位黑袍人开口，声音低沉。
这是聚会？什么COS的聚会吗？要论二次元路明非可就不困了。
但下一位黑袍人的发言直接掐死了他的幻想。
“我需要一个打手，序列8，或者战斗能力强一些的序列9，都可以，但前提是能下杀手，别婆婆妈妈的。”
法制社会，怎么开口闭口就是杀人的，路明非竖起耳朵，心底不由得嘀咕。
但这么大个房间，灯也不开，就点根蜡烛，一看就不是好人。
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跑路然后报警啊。
路明非缩在有扶手的长椅里，听着这群犯罪分子的交流，一颗本就摆烂的心愈发沉到谷底。
不是杀人就是药品交易，甚至还有大杀伤力的武器需求。
这还是国内吗？
他神游天外，期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到主持者拍手。
“好，那么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松口气，蹑手蹑脚，准备混在人堆里溜走。
但他起身后，却发现所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一瞬间，路明非想过很多，是装作冷漠无情的冒险家睥睨全场；还是大喊一句正义与法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为正义献身；但最后他只是弱弱憋出了一句：
“那个，尿急，想上厕所。”
那位主持聚会的黑袍人指了指另一侧的楼梯。
“盥洗室在二楼。”，他拍拍手，“其余人，按惯例，间隔离开吧。”
黑袍人们依次起身，往门口走去，而骑虎难下的路明非只好走上楼梯，还没过拐角，他就被人握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是主持人。
坐下时还没发现，这位主持人竟有着两米多的身高，深蓝头发、灰色瞳孔，饶有兴趣地盯着路明非。
“小子，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没给路明非开口的机会，他提着路明非，推门走进房间，把路明非扔在凳子上，而自己则是在背靠落地窗的书桌前坐下。
而路明非已经没有害怕的工夫了。
他怔怔看向窗外，那看不到繁星的天空。
一轮血色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夜幕上，平静地注视着他，无泪无慈悲。
路明非是摆，不是蠢。
至少，地球上不可能有一轮红月吧。
主持人将黑袍脱下，轻敲桌面，“此地禁止谎言。”
他用那双幽邃的灰眸注视着路明非，并未急着开口。
白白胖胖，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衣服虽不是贵族们热爱的丝绸或礼服，但样式很新颖，布料也不差。
星灵体的颜色还未统一，不是非凡者，甚至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就是混进了自己的聚会。
背后有人指引吗？
要不要找个占卜家帮忙看看？
心念挪转间，他便一直保持沉默，看得路明非坐立难安。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像犯了事的学生，被班主任提到办公室后就晾在一旁，等待最后的审判。
好在这位好汉没有思考过久，终于开口提问。
“接下来，我问，你答。”
“嗯嗯嗯，好汉您问，我路明非知无不言！”
路明非拍拍胸脯，一脸豪气干云。
没办法，光是那比路明非大腿还粗的小臂就已经在警告路明非：反抗可不会有好下场。
壮汉一愣。
语言不对。
刚才还没注意，现在面对面时他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即使他在入耳的瞬间就能理解这位少年的意思，可毫无疑问，他口中所诉说的是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
他有些想把这家伙交给官方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序列6的线人，承受不住这种大神。
而路明非看着又沉默下来的大汉，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要问话吗？难道是觉得我没啥价值，准备直接灭口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路明非。”
“年龄，职业？”
“15岁，是学生。”
“你是否带有恶意？”
“啊？”
没有说谎，还是说以我的实力看不出他有没有说谎？
不行，最起码得去一趟教会，谨慎一点不是坏事。
“路明非，你可以叫我汉斯，现在，跟我走一趟吧。”
……
坐在马车里，路明非正襟危坐，却总忍不住左顾右盼。
没办法，这个世界竟然没有汽车！行驶在街道上的不是马车就是自行车，而街道建筑的风格更是让路明非震惊，有种中世纪的风格，反正不像自己老家。
果然，是穿越？自己一个衰仔，何德何能享这种福气。
就算穿越了，自己也成不了故事的主角吧。
路明非凝视着街景，心中胡思乱想。
虽然期待自己一潭死水的生活发生点变化，但找来一颗流星直接砸进这摊死水里也大可不必，说起来这些路人，包括汉斯都是白人面孔诶，自己这是穿越中世纪了？
马车在一栋建筑前停下，汉斯跳下马车，示意路明非跟上。
这是……教堂吗？汉斯这浓眉大眼的犯罪分子也信上帝？
路明非看着那些虔诚祈祷的信徒，似乎摸索出这栋建筑的用处。
而汉斯并不停留，而是拉着路明非直奔圣坛，对布道主教行了一礼后，往更深处走去。
来到一个房间，一位身穿黑色带红长袍的老者正悠闲地读着手中书籍。
听到来客的脚步，他抬起那双深邃的眼睛，轻笑。
“罗塞尔大帝曾说过，没有要事就不会来拜访教堂，汉斯，你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汉斯神情严肃，指了指路明非。
“安东尼，你看看这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在他们交谈时，路明非也在观察老者，他对这位老人家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宁静，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即使老者观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没有被窥探的不适感，只有温和。
半晌，安东尼摇头，“我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是他口中的语言，和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都对不上！但我们却能听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汉斯有些惶恐，毕竟眼前的老者可是黑夜教会的大主教，连他都看不出问题，要么就是路明非完全没有问题，要么就是连序列3的安东尼都看不出根源的大麻烦！
安东尼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怔，神色古怪了起来。
他招手，羽毛笔便飞起，凭空在字条上写下一行字母。
“孩子，过来。”，安东尼露出和蔼的笑容，将纸条塞进了路明非手里，“念诵一遍上面的内容吧。”
路明非看向纸条，有点发懵。
纸条上是一串奇怪的字母，他根本看不懂。
“啊，看不懂吗？没事，跟着我念吧。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在两人的目光下，路明非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选项，乖乖跟着复述。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三段话念完，路明非只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而安东尼侧耳，似乎从虚空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老人家开始忙碌起来，他取出四根带有檀香的蜡烛，摆在祭台的四角，摆放祭品、滴上精油、点燃蜡烛，之后，他念诵起了三段式的咒文。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你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你是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路明非好奇看着安东尼的行动，他对这位老人观感不错，不像汉斯，那么大个个子，压迫感太强了。
然后，在他亲眼见证下，三瓶盛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瓶凭空出现在祭台之上。
安东尼露出和善的微笑，将三瓶魔药推到路明非面前，“孩子，选一瓶喝下吧，这是神明的恩赐。”
……我可以撤回之前对老人家的评价吗？
汗流浃背的路明非如是想到。
可汉斯还在身后虎视眈眈，而老人家原本温和的目光现在看起来也魄力十足。
今天算我栽了！路明非眼神悲愤，随意选取一瓶魔药一口闷，活像个要上刑场的梁山好汉，吃断头饭时也大义凛然。
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凉凉的，滑滑的，入口即化。
路明非咂吧咂吧嘴，还回味起了滋味，却没发现身边两人看他的目光有所变化。
汉斯和安东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不可置信。
即使是序列9的魔药，喝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太奇怪了吧。
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启灵视，却只看见一片深沉的夜色。
两人大惊，连忙在胸口连点四下，念诵起女神的尊名。
而此时，灵界最高处的灰雾之上，一张高背椅上，模糊的人影轻笑，与虚空中的客人交谈。
“确实让人惊讶，我们这位客人的确来自地球，但，不是您和我熟知的地球。”
“平行宇宙？多元宇宙？无论怎样解释都可以。”
“是的，他的位格极高无比，甚至有与永恒之暗相似的意味，【终焉】的意味。”
“但自身又很弱小，就像当初我带着源堡降落在廷根一般。”
“不用过于担心，我能感受到，他身上还有着极其沉重的锚，停留在他原来的世界上，时机一到，就会带着他回归本来的世界。”
“只要不让他走上黑暗、死神、黄昏巨人这三条途径就行，尽量避免聚合定理。我会愚弄他的命运，让他在我们这里时不会太过活跃。”
人影一顿，只能看清楚半高丝绸礼帽和黑色长风衣轻轻飘荡。
“啊，他已经作出选择了。”
祂轻笑着，人影消散，只留话语在源堡中回荡。
“竟然是学徒，我还以为是占卜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