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戏连唱了两日,房里的“我”还是关着门不出来。
林月曦为我开脱,“云昭妹妹说这两日身体不适,我找大夫去瞧过,确实是受了些风寒。”
“哦?”陆景珩撂下茶杯,“竟就这样巧,偏偏戏班子请来了,她就病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不需要为她掩饰,”陆景珩起身,“她闹了这么些天,也该消停了。”
我一路飘在陆景珩身后,他下巴绷紧,我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在这之前,我从未与他闹过这么久的脾气。
不过他到底是克制住了,耐着性子敲门进去。
床上的人整个蒙着被子,只能看见一头乌发。
陆景珩的语气有些冷,“都说了日后会娶你做平妻,你怎么就如此固执?”
“你难受,我理解,可闹了这么久也够了吧?”
床上的人没说话,陆景珩等了片刻,忽地抓住被子,“陆云昭,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吗?”
正要掀开,被子下传来声音,有点虚,还带着点哭腔,“你走!”
他手上的动作顿住,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你不是最喜欢看戏的吗?专门为你请来的戏班子,真不想去看看吗?”
“不想,我头疼。”
陆景珩松开被子,在床边坐下,声音轻得近乎在哄,“真生病了?大夫怎么说?你出来,让我看看。”
床上的人更紧地裹住被子,啜泣开口,“不要,我不想见你,你走!”
这姑娘还真把我的作派学了个九成像。
陆景珩默了默,轻抚她的发顶,“行,我走,你别哭了。”
我静静地看着,忽觉讽刺。
我待在他身边五年,他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半晌后开口:“云昭,凡间有句老话,见好就收。你是知道我脾气的,我已经给你足够多的耐心。”
“这次就算了,过阵子就是母亲生辰,我希望到时候你会出现,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台阶下。”
多温柔的语气啊,可听起来怎么那么令人生厌?
我转过头,正看见林月曦,她手上攥着帕子,指尖泛白。
只是在陆景珩转身前,她又装作刚进门的样子,“我说了吧,云昭妹妹是真病了。”
陆景珩嗯了声便离开。
林月曦落在后面,眼神怨恨地剜了床上的人一眼。
她去了修竹苑,抱着一只狸花猫,来来回回地走动,嘴里不住念着:“贱人,贱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走一步,我身上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次似的,难受得紧。
很快就是陆母的生辰。
吃过早膳,就有人陆续来王府给陆母祝寿。
房中的“我”迟迟没有出现。
这回林月曦有点奇怪,没有替我掩护,反倒是告了一状。
“母亲从前几日开始就在劝云昭妹妹了,去了不下三回了,今日就这会子功夫,我就派人去了四五次,还没动静呢!”
“平日倒也罢了,可是母亲生辰总不能不出现吧?”
她的婢女在一旁小声嘟囔:“也多亏得我们小姐宽宏大量,换了其他人哪敢这么摆谱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份心给老夫人准备贺礼呢!”
“闭嘴!”林月曦轻声呵斥。
“夫君,要么我亲自去一趟?”
“不必,”陆景珩冷着脸,“已经给足了她脸面。”
林月曦没再做声。
一直到寿宴结束,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房中的“我”也没有出来。
尽管陆母说尽了好话,陆景珩的脸色还是越来越黑。
他当即吩咐管家,撤了我房中的婢女。
陆母温声劝阻,陆景珩只道:“她以为她是谁?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只是陆母怎么能让房中的“我”出来呢?
她两头周旋着,又去找林月曦商量对策,但林月曦只是嘴上敷衍着,没有任何动作。
我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安,林月曦怎会如此淡定?
几日过去,陆景珩脾气阴晴不定,连陆母也小心翼翼。
这晚,他喝得醉醺醺,踹开了我的房门,歪倒在软榻上,嘴里不住道:
“陆云昭,你好样的,你这是要同我硬到底吗?”
“我又不是不要你,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不是说不在乎名分,现在怎么斤斤计较起来了?”
他颓然地望着床的方向,默了许久,再出声时语气带了几分卑微的恳求:“云昭,你就跟我服个软成吗?真的,只要你退一步,我保证我们以后的日子还跟从前一样。”
无边的沉默蔓延着。
陆景珩猛地起身走到床边,扯起被子大喝:“陆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