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底牌
昏暗的房间内，被月光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红轻纱。
隐隐绰绰的光影里，林起侧躺在床上，似乎早已进入了深眠。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的林起，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百倍。
钻进屋里的...会是什么东西？
他微眯着眼，全身紧绷，心中暗自猜测道。
在林起的记忆里，他毫无疑问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即使有，也不会用这种诡异的手段前来“探访”。
而他也早已从墨卫口中得知：
之前那种裹挟有阴邪诡煞的特殊红雾只会在每月的固定时间——也就是“十五月圆”的子时之后降临。
今天并非月圆之夜，外面的红雾也早就散去，所以潜入房间的应该不是某种未知邪祟。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来人是“血裔”，甚至可能是失控者！
一念至此，林起小心地半睁开眼，用余光扫向门边。
借着暗红色的月光，他隐约看清：
那细长的诡异黑影好像是某种古怪的，未知布条状物体。
那东西虽然看上去像是死物，却仿佛有生命一般拱起蠕动着。
它一僵一僵地顺着房门攀援而上，停在了锁着的门栓前。
“啪嗒——”
门栓被打开的声音悄然响起，一道瘦削冷酷，却极具压迫力的长发身影迈步进入。
而随之涌入屋中的，还有一股轻微的死亡气息。
真的是“血裔”！
看到这种神乎其神的特殊能力，林起几乎立刻确认这一点。
对方是谁？潜入到我房中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线虫一样的布条物体到底又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林起背后一阵发冷，汗毛根根竖起。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身体稍显僵硬地侧躺着，本就垫在枕头下面的右手不留痕迹地摸索了一下，攥住了事先藏好的锋利剪刀。
早在入睡之前，他就在枕头下放了这把剪刀。
这手准备本就只是预防万一，但却没想到此时真的有了用武之地。
感受着冰凉而坚硬的金属握柄，林起的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
虽然对方很可能是拥有诡异能力的血裔，一把剪刀可能并没有任何用处。
但人性毕竟如此：手中有了武器，总是要比两手空空要安心上许多。
扑通！扑通！扑通！
虽然有着粗糙的准备和对策，但林起的心脏却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连带着身体也在轻微颤抖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自己也是一名实力强大的，所谓的血裔。
想在这个明显诡谲的世界里活下去，至少要有能够不依赖他人的，足以破局的绝对实力才行。
话说，脑袋里那座看上去位格极高的宫殿，在这种时刻好像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林起心中暗自吐槽道。
下一刻，他本来微眯着的双眼却忽地睁大开来：
人呢？
那原本就站在门口的，披着长发的潜入者身影竟然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林起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含着冷意的嘶哑男声：
“既然你已经醒了，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男性声音，林起攥着剪刀的右手悄然握紧，却发现却根本使不上半点气力。
他这才注意到，包括四肢手指在内的全身各处，不知何时都早已被那诡异如同线虫般的布条缠满，根本不能再动弹半分。
那一层层布条虽然看上去脆弱不堪，却依旧将林起整个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时候？
自从进入房间之后，这名陌生血裔就将这些布条设置在我周围了吗？
对方所拥有的，原来是类似“隔空操物”的能力吗？
林起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又无力地摊回床上。
凭他的力气，居然完全无法挣脱捆在身上的层层布条。
“劝你还是不要枉费气力。”
那名长发血裔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看向林起，活像是只俯视着网中猎物的危险狼蛛。
“我问，你答。”
长发男子的言语简洁干练，但他随后的话却让林起感觉有些难懂：
“第一个问题，你把‘封门村’杨家的族谱藏到哪里去了？”
“嗯？”林起脸上的惊讶完全出自内心。
他虽然从缝嘴人和食梦貘口中听到过“封门村族谱”的名字，但却从未真正见过。
那东西是遗失了吗？为什么会以为是我藏起来的？
林起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别和我装傻。”
不知是不是看到林起眼中的惊诧，长发潜入者居然多解释了几句：
“齐阿三那小子在玄门兵家的直属铁卫内部潜伏十余年，才终于从咒阵里把那族谱偷了出来。
可那倒霉的家伙却不知怎么的，居然失控异化成了食梦貘，就死在你的面前。”
“我没见过什么族谱。”不知为何，被牢牢绑在床板上的林起却突然似乎冷静了下来：
“食梦貘死掉之后，我就直接被墨卫带去了府衙里，说不定那族谱也被墨门带走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诚实作答。”
披着长发的血裔冷酷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
“不过这也无妨，身为‘太平道’下属的敛尸人一脉血裔，我其实更倾向于先杀死你，然后再听你坦白地回答。”
“敛尸人”？具有某种让死人开口的能力？林起看了一眼长发男子手中的尖刀，微微皱眉。
“不过在动手解决掉你之前，我还是要例行确认一下，防止你有什么其他的危险底牌。”
这名自称来自“太平道”的长发血裔似乎并不在意林起的视线，随意地招了招手。
下一刻，绑住林起全身的层层裹尸布骤然收紧，强行将他的四肢拖拽绷直。
强大的力量挤压下，林起藏在枕头底下的锋锐剪刀也抓握不住，直直掉落在了床板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一把...剪刀？”来自太平道的长发男子不由得愣住一瞬：
“你的底牌，你准备用来对付我...对付一名血裔的底牌，就是......
藏在手里的一把剪刀？”
“那倒也不尽然。”林起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意味。
“首先，你手里那玩意很可能杀不了我。”
他微抬下巴，像是指了指长发男子手里的锋利短刀。
毕竟在他的疑似“死亡预言”里，可从来都没出现过刀子这种武器。
“其次，我真正的底牌嘛，大概是在这里......”
看着床边神情越来越难看的太平道血裔，林起手指轻轻勾了勾，指向自己的脑袋。
全身都被布条紧紧捆缚住的他，此刻也只能做出这种简单的动作了
“什么意思，底牌是...你的脑袋？”
站在床边的长发血裔全身逐渐绷紧，心中隐隐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就好像他自己才是猎物一样。
“脑子，是脑子......”林起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就是因为你没什么脑子，才会在墨卫刚把我放出来的当天晚上潜入我的房间。
所以...你才会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
长发血裔闻言全身僵硬，而后忽地下蹲，就地冲着侧后方向一个翻滚，紧接着果断地向窗户的方向飞扑而去。
而与此同时，房间里却突然凭空响起一道带着失望意味的幽深男声。
“唉。”
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房间里的所有景物全都模糊起来，就像是被橡皮擦去的涂鸦一样，而后又在混乱之中重组。
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没有变动，除了那长发血裔扑向的窗户突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墙壁，还有......
房间里，莫名地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身为墨卫百户的“老周”周自衡此时正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地放在膝盖之上。
他的身高虽然只有不到七尺，却给人一种奇怪的安定踏实之感。
然而，此刻的周自衡眼中也带着些许疑惑。
他完全无视了那名呆立墙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的太平道血裔。
只是眼神幽邃地看向被牢牢绑在床板上的林起，似乎想要看穿眼前这名少年的内心。
“你这小兄弟，确实有点意思。”
周自衡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轻笑道：
“你又是怎么猜到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