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认
景玥兒的头很痛，满脑子都是些混乱的画面。
是梦？
还是活生生的曾经？
落水的声音。
珘娜埋怨的眼神。
娘的痛苦呻吟。
爹的心碎呐喊。
还有……
“小姐！小姐！醒醒啊小姐……”
耳边的吵闹让思绪渐渐清晰，景玥兒忍着全身的疼痛缓缓睁开了眼。
嘴里始终泛着一股血腥味，身上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唯一最有印象且最清晰的痛感应该是右手那被发簪刺破的伤口。
掉落石坡前她自己弄的，就为了保持那仅剩的一点点清醒。
稍稍抬头，景玥兒看见了身边一脸担忧的渟萧，后边还站着两个陌生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直瞪着她们两个。“她们……是谁？”
“咱们在石坡那儿不小心摔下去昏倒了，是这位奶奶和孙女救了我们的，还正好把我们带来这里了，小姐，真是上天庇佑啊！”一心急着解释给景玥兒的渟萧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夜以墨和丵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容貌。
“我说啊，”夜以墨开口时倏地一瞬间又变回了之前的老脸，“这位姑娘该是渴了，不如你去外边拿点水来给她？”转身回应的渟萧只看到一开始看到的那两张普通的脸，“对！对！那……麻烦奶奶，请您帮我看着小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拜托您了！”边说，渟萧快步的就往门外走去了，没注意到床上始终注视众人的景玥兒正一脸震惊的盯着夜以墨。
“你这孩子啊……”大方坐在景玥兒身边，夜以墨的面貌又慢慢的恢复了原貌。“人挺聪明的，怎么就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不同于方才的震惊恐惧，景玥兒仿佛记起了夜以墨正是自己昏倒之前见到的那个人，身体明显的放松了下来，还把手慢慢伸向了夜以墨，口中依然呢喃着同样一句话：“救我……救……救我……”盯住景玥兒伸过来的手，夜以墨没想太多就伸手握住那只颤抖不已的小手，身后的丵见状不禁一愣。
这凡人怕是夜以墨几千年来唯一主动触碰的人了。
别说自己，夜冥和路一都没有这个待遇。
“不惜任何代价吗？”夜以墨轻声问道。
“救……我……”景玥兒始终没吐过其他的字。
“即便不得善终吗？”夜以墨挑眉。
这凡人的恩怨啊，仇入骨髓的下场都得耗在忘川了。
以这孩子的盘算，没耗上几条人命是不可能的。
脑海里闪过忘川几个熟悉的身影，夜以墨不自觉的摇摇头。
怎么感觉到最后还是得她来关照这些死心眼的？
她们双手沾血又不是她的错！她堂堂山神可是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杀呀！
靳漩月没再说什么，只是紧握夜以墨的手显示了自己的决心。
“傻孩子……那就随你了……”夜以墨轻叹。
仿佛收到了夜以墨的承诺似的，景玥兒慢慢的又晕死过去了。
五年前的那一天，是景玥兒最后一次见到夜以墨。
晕死过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因为这一倒下便是两年之久。为了照料景玥兒，鹿老头跟景府请辞说要返夏州老家养老，连不善谎言的渟萧都硬着头皮说亲戚婶娘病重，也要请辞去照顾，多亏总管张轶通融，允她请个长假去照顾亲戚，只待亲戚无碍后再回来工作。景府正值风波之时，也没有人多虑，所以渟萧与鹿老头俩人便前后脚搬到了万林山草屋去住。
为了避免遇到景府和其他相识的人，两个人不敢再踏进蔺州一步，日常采购和找大夫都只敢往万林山边上比较偏远的小镇去。一个大夫说治不了就再找一个，两个说治不了就再找第三个；都说景玥兒醒不了了，一老一小也坚持买药吊着她的一口气。一次次的失望没有让他们放弃照顾这个可怜的景家二小姐，老实的俩人甚至打定主意就算景玥兒再也起不来也一定要照顾她到大家都没气的那天。
熬了两年，上天终于垂怜，活死人终于活了起来。
醒来的那一年，景玥兒花了整整三四天才想起了自己是谁，为何身在此处，偏一清醒便要接受自己已然成为一个瞎子，混乱的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就更记不起夜以墨这号人物了。“渟萧，鹿爷爷。”纤细的身子虚弱的靠在床头上，脸上苍白的几乎毫无血色，说句话都喘了几口大气，“景玥兒已经死了，今天起我叫靳漩月，你们要记得。也别再叫我什么小姐了，你们……是我现在仅剩的家人了……”
“好！好！”朴实的鹿爷爷和渟萧也默契的不问景玥兒那些他们好奇的问题。
为何诈死？
为何隐姓埋名？
为何不回家？
都不重要了，人活着就好。
“是你……”靳漩月低声呢喃。
“怎么？想起来了？”
“漩月失礼，竟认不得姑姑，多谢姑姑当年的救命之恩。”靳漩月郑重的向夜以墨磕了个头，心中的大石也顿时放下。
“怎就认不得？”夜以墨看似有点介意，“我又不老！”
“当年昏倒之前，漩月只依稀记得姑姑一身黑色衣裳站在身旁，可醒来之时已过了两年之久，更已成了瞎子，神思混乱，故而以为当日情景只是黄粱一梦，是漩月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姑见谅。”
夜以墨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耀眼夺目的鲜红色，再转向门外看着外面依然红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来的圆月。血月不算难遇，可这空气里透着浓浓的邪气，四周的虫鸣声比平日里更加喧闹，夜梁的地灵更是躁动不安，连带的刺激得夜以墨都热血沸腾起来。
土地不安，她这个山神首当其冲的感受最深，额间的蛇形印记显出便是最好的证明。
地灵如此不寻常，想来是忘川那儿出了什么事吧。
万林山离忘川远了点，夜以墨也没太担心靳漩月这里会受到什么影响。
风里吵了些，但也没什么大事的样子。
总结：夜梁没事，没姑奶奶她的事！
夜以墨望着窗外莫名的坏笑了一下。
呵呵，彼岸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