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心声(二合一)
不大的包间内。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烧鸡公进来了,锅里的汤汁鲜红,飘着一层厚厚的油,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老板还特意递上了一瓶当地的米酒,说道:“苏哥,这可是我自家酿的,给你们尝尝!”
苏墨接过酒瓶,随手倒了一杯,放在凤绮面前,转向了老板,笑着说道:“谢谢老板,祝你们生意兴隆。”
“好嘞,你们先慢慢吃,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老板笑呵呵地退出了包间。
凤绮低头看了看那杯浑浊的米酒,又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红色汤汁,显然心中极度嫌弃,但最终还是脱下了口罩拿起了筷子。
“就算是任务之后的奖励吧。”她低声说道,带着些许无奈,夹起一块烧鸡放入口中。
热辣的香味瞬间在她的味蕾上炸开,她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种地方的菜竟然会有这样的味道。
尽管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但从她再度伸出筷子的动作来看,这一锅烧鸡公显然已经成功俘获了她的味觉。
苏墨见状,忍不住笑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再配上这米酒,简直绝了!”
凤绮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又尝了一口,但苏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情绪中的微妙变化,那种冷冰冰的高傲似乎正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松和自在。
苏墨端起米酒,仰头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味在喉咙里烧灼着,他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这味道,竟和初中时偷偷在巷口小摊喝的劣质酒一模一样。
苏墨转头看向凤绮,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以前我初中的时候,这一带全是小餐馆,每天中午一放学,我就和几个兄弟跑到巷子里,抢着吃那家最便宜的麻辣烫。那会儿一碗才五块钱,顶天了加个荷包蛋也才七块。”
凤绮的筷子在锅里轻轻拨动着,却没有抬头,淡淡地回应:“看不出来你小时候是这种混混性格。”
“那时候的确挺混的。”苏墨笑了笑,声音里却透着点意味深长的苦涩,“不过也是没办法,那会儿家里不太平,经常待在家里就会惹祸,倒不如跑出来,反正这片地方够乱,没人管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
苏墨夹起一块烧鸡,慢慢嚼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的目光落在锅里翻腾的汤汁上,声音低沉了些许:“再往后,大一点的记忆,我就记不太清了。唯一还能想起来的,就是我高中时,被送进了一个封闭式的军事学院。”
凤绮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间多了一分探究:“军事学院?”
“嗯。”苏墨点点头,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米酒在杯中晕开一圈圈浑浊的涟漪。他像是在权衡着什么,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地方,纪律严明,管得极严。起初我是被家里硬塞进去的,他们说那是我的‘唯一出路’。可说白了,不过是找个地方把我丢掉,省得再惹麻烦罢了。”
凤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苏墨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在那里待了三年,白天是枪械、格斗、战略,晚上就是无尽的训练任务。
“说是培养军人,其实更像是把人训练成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些教官是怎么盯着我们,仿佛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牲口,优胜劣汰,谁倒下了都无所谓。”
凤绮轻声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苏墨的手一顿,目光微微一黯,低声道:“毕业之后,我回了家……但其实,那地方早就已经不算是家了。”
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凤绮,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却让人觉得无比荒凉:“我爸,他还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被他打了还要忍气吞声。可惜,他没想到,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忍耐的小孩了。”
凤绮的眼神微微一凝,苏墨低头喝了一口酒,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喝醉了,拿着皮带冲我挥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抬手挡住,然后……我记得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惊恐。他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对他动手吧?”
凤绮的声音有些冰冷:“然后呢?”
苏墨笑了一下,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冷意:“我松手了。可没过几天,他又开始喝酒,又开始打人。只不过这次,他没机会再醒过来了。”
凤绮怔住,苏墨轻轻晃了晃酒杯,眼神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那天晚上,我在他酒里加了点东西,等他醉倒之后……把他扔河里了。”
“之后呢?”凤绮的声音压得很低。
“之后?”苏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失忆了。”
凤绮眉头一皱:“失忆?”
“对。”苏墨点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戏谑,“你信不信?连我自己都信了。我真的以为那几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直到最近……最近出了副本之后,一些片段才慢慢浮现出来。”
空气沉默了,锅里的汤依旧沸腾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她忽然夹起一块烧鸡,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语气淡淡地说道:“吃吧,这锅烧鸡挺不错的。”
苏墨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行,那就吃吧。以后还能不能再请你吃,可就说不准了。”
——
第二天白天。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洒进病房,柔和的光线在洁白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浅浅的阴影。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却并不刺鼻,反倒有种让人心安的静谧。
病床边,一台心电监护仪发出轻微的滴答声,节奏缓慢而稳定,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某种微弱的生机。
病床上的少女蜷缩在被子里,苍白的脸庞显得脆弱而安静。
她的呼吸轻浅而均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垂落在眼睑上,唇色略显苍白,却依然能看出她曾经的清秀。
病服宽大,露出纤细的手腕,仿佛稍微一碰就会折断一般。
凤绮站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她,脸上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此刻柔和而专注,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淡。
她的手轻轻抚过床边的护栏,动作轻缓而克制,生怕发出任何声响打扰到熟睡的少女。
病房内摆放着几株绿植,角落里有一盆盛开的白百合,淡雅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窗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壶温水和几本翻开的书,书页微微翘起,像是有人刚刚看过却匆忙合上。
墙上的钟表滴答作响,时针缓缓向前移动,将这片宁静衬托得越发悠长。
凤绮微微弯下腰,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少女凌乱的被角,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随后,她缓缓直起身,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很难描述,有怜惜,有疼爱,还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又梦到什么了呢……”她低声喃喃,声音轻如羽毛,几乎被空气吞没。
她伸出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拨开了少女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宁静而无害的脸庞。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凤绮抬起头,眼神瞬间恢复了几分冷静。
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些,阳光更加明媚地洒了进来,驱散了病房内那种淡淡的寒意。
“你会好起来的,”她低声说道,语气坚定而温柔,“无论如何,只要我完成了那件事,你一定能醒过来。”
说完,她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茂盛的梧桐树上,神情却透着几分恍惚。
窗外是一片难得的晴朗天空,偶尔有鸟儿飞过,鸣叫声清脆悠远。阳光洒在她的肩头,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光中走出的守护者。
——
苏墨原本与父亲居住过的家中。
屋内的陈设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简陋的沙发,摇摇欲坠的茶几,以及角落里那台被岁月侵蚀得几乎无法运转的老式电视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和灰尘的味道,似乎时间在这里停滞了许多年。
他站在门口,沉默片刻,才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很久之前他曾回来过一趟,但当时因为出现的那个蓝色的神秘女人他并没有久留。
而这次回来,他是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自己忘记的东西。
之前在电锯人的副本内,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杀了父亲这一事实,直到那时候都玛奇玛提醒,他好像才想起一些东西。
不过自己的回忆难道就一定准确吗?他不知道,也有可能被人为修改过。
不过究竟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被自己杀死的呢?
或许自己可以具体调查一下,来证明自己的记忆其实没有被修改过。
客厅内,茶几上还留着一只布满灰尘的烟灰缸,里面堆积着陈年老烟蒂。
沙发扶手上的破洞似乎更大了些,里面的填充物散落出来,像是一个无法修复的伤口。
他走过去,伸手抚过沙发上的破洞,手指触碰到粗糙的布料,心底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他低声自嘲了一句。
他走向靠墙的那张书桌,抽屉的把手早已生锈,轻轻一拉便掉落下来。他皱了皱眉,稍微用力才将抽屉打开,里面零散地堆放着一些老旧的文件和泛黄的照片。
他翻动着那些照片,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稍显模糊的黑白照片上——照片里是一个女人,眉眼温柔,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
孩子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笑容。苏墨的手指停留在那张照片上,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一些。
不过可惜的是,苏墨已经没有任何有关他母亲的回忆了。
一个在自己眼前完全陌生的女人是否是自己的妈妈呢?
这该死的消失的记忆。
所以柔和也只持续了一瞬,他迅速将照片放回抽屉,继续翻找着其他东西。
抽屉里还有几张泛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似乎是多年前写下的。
苏墨皱了皱眉,随手拿起一张,却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一些零碎的家常话。
“让我想想,我记得当时有一份父亲失足溺水结案的档案袋来着?”苏墨嘀咕道。
苏墨将手伸向了书桌旁的另一个抽屉,这个抽屉比刚才的更小,却带着一把生锈的锁。
他用力拉了几下,锁却纹丝不动。眼神冷了下来,他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型匕首,用刀刃对准锁的缝隙,用力一撬,“咔嚓”一声,锁应声而断。
抽屉被拉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略显陈旧的档案袋。封面上已经泛黄的纸质上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失足溺亡案件”。
苏墨盯着那几个字,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他慢慢地将档案袋取出来,感觉到封皮有些发脆,仿佛稍微一用力便会破裂。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着几页老旧的文件,以及几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他父亲的尸体被打捞上岸的情景,画面有些模糊,但那张熟悉的面孔让苏墨的心微微一震。
照片下方还有一段手写的注释:“死者疑似醉酒后失足坠河,头部有轻微撞击伤痕,初步判断为意外溺亡。”
他翻开后面的几页,仔细阅读起来。
档案记录中详细描述了案发现场的情况,甚至还有当时的目击证词,但文字间却透着一种敷衍的味道,似乎是在草草了结一桩普通的意外案件。
苏墨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落在一页附加的文件上,那是他父亲的死亡鉴定报告。
报告中明确写着,死者血液中含有高浓度的酒精,同时胃部检测到微量的未知化学物质。
等等,为什么这种明明应该出现在警局的档案袋会出现在自己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