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头潘,铜皮人
船儿随着河面而去,场中被围住的潘仲等人顿感压力尽去。
那许广秦乃是这一代大名鼎鼎的铁面捕头,刀法精深,有他在,等若是判了在场者的极刑。
可此人竟然就那么追击船老大而去,留下这么一个年轻人在此?
潘仲将头顶的竹笠向上一推,露出狰狞的面孔,看向那群将他们围住的捕快与杂役,冷冷笑道:“都不要怕!许广秦不在这里,没人能抓住我们!”
说真的,若是许广秦在此,他自问无可逃脱,可是许广秦不在这里,谁人可以拦住他?
他所惧者,无非是许广秦的刀罢了。
附近,一群捕快都面色发紧,面对这群竹笠帮的凶徒,他们实际上并不占据人数上的优势。
而现在许捕头又不在,这令他们的气势遭遇极大削弱。
潘仲淡淡道:“我们运货着,几位差爷为何将我等围住?”
言下之意,大有有恃无恐的意思,同时其手底下的帮会众人全部亮出兵刃,各自散开,准备火并。
“李……李远,我们该怎么做?”
几个捕快都有些发麻,因为许广秦离开的时候都交代了将此地交给李远,这意味着李远已经成为接下来一切行动的指挥者。
至于一群白役,则面露惶然之色。
“很简单。”李远在雪中一步踏出,淡淡道:“降者扭送班房,拒捕者格杀勿论!!”
潘仲亮出铁拳,冷冷道:“就凭你?”
李远一派有恃无恐:“破头潘你还在装蒜?你的罪行杀头也不为过,竟然还敢大言?”
潘仲此时此刻才察觉有异,目光在李远的面孔上逡巡片刻,忽然似有所悟,眸子一冷。
“是你?”
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夜巡小衙役,孰料过去不到一年,这个巡街白役竟然变成了围攻自己的捕快?
忽然想起自己每次做点事总能遇见这个家伙,不禁心头光火。
“看来你们是准备顽抗到底了。”李远眸子垂下。
素有破头潘之称的潘仲冷然朝着帮众喊道:“不要怕,随我冲!”
他带头冲击的方向,正是李远的方位所在。
一股劲风霎时压体。
潘仲的铁拳沉重无比,一拳直取李远的头颅,正好符合他破头潘的名声。
脑海中已经习惯性的出现了眼前少年那颗大好头颅在拳劲之下西瓜一般爆裂的场景。
每次看到那种碎骨与脑花一同飞洒的情形,他便莫名激动。
蓦地眼前一片寒气乍现,
在这隆冬时节,寒风肆虐的当儿,这股寒气出现的刹那竟然针孔一般沁人肌体。
修长纤细的刀身当空斩来。
这股凌厉的刀光忽然令潘仲某个可怕的记忆苏醒了。
那天他追击陶岳到了紧要的时刻,忽然冒出来一个快刀手瞬息之间将陶岳斩断了头颅,令他亲手撕烂陶岳的复仇大计彻底泡汤。
而今,这股刀气越发凛冽了。
四周,其余捕快立即杀入人丛之中,一时之间陷入了苦战,所谓乙队的好手就是队长许广秦,秃子以及瘦子。
而今这些人全都不在,少了那锋利的刀尖,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至于那个被许广秦委以重任的李远又如何?
几个捕快偷眼看向那少年,忽然间目光都有些凝住了。
但见刚才还在带头冲击李远的破头潘竟然带着一道血线倒退开去,正当人群冲击而去的当口,但见李远连人带刀冲入人丛。
银色的弧线在空中乱舞。
人仰马翻。
血光溅现。
带着狂风呼啸的刀鸣宛若变奏的曲调,在人群中来回激荡,在李远的刀下,只有死者,没有伤者。
乙队的捕快士气大振!
“杀!!”
李远的长刀之上看不见的毛孔一张一翕,开始呼吸看不见的‘气’,发出尖锐的咆哮,变作狂乱的暴风,气象森然。
不一刻,
李远虎入羊群一般冲入人群中,地上已经躺下七八具尸体。
血沿着刀棱垂直滴落下去,李远再度跨前几步,他历经锤炼的身体皮膜坚韧,肌肉紧绷。
潘仲的目光落在李远的刀上,
当长刀歇止的刹那,那股气也消散了,咆哮也停顿了。
“狂风刀势,你竟然练出了狂风刀势??!”
潘仲面露惊讶。
“真正的刀势,只有被斩杀的人才能感觉得清楚。”李远看向他。
潘仲狰狞大喝,“给我围杀他!!”
此时此刻,只手拿着修长仪刀的李远,恐怖得像是一朵蕴含丰沛雨水的乌云,即将降落在敌人的心脏地带。
杀!!
风雪的嚎叫再度被刀的悲鸣掩盖了。
这一次是不同的呼啸,像是秋日注下的狂乱,又似秋风肆虐之时树叶在风中震颤的音浪。
大成的悲风刀法,已经初见‘势’的端倪。
当第二重初见雏形的‘势’出现的时候,彻底击垮了潘仲的战心。
来不及考虑这个小子是怎么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练成这般刀法,他只能发足狂奔逃离,而手底下的几个帮众却在他的命令之下冲向了敌人。
噗咻!
长刀挥下之后,竟然发出瓶塞从瓶口脱落的声音,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横飞出去。
挡路皆杀!!
李远猛虎一般凿开阻挡的人群,刀锋宛若尖锐的锥子冲破一切阻碍。
潘仲还在狂奔。
李远脚步不止,仍在狂追。
潘仲胆寒不已,已然冲入无人的长街,那里被风雪掩埋。
一股凛冽的刀气,破背而至。
长刀发出狂乱的长啸,一如山谷中肆虐的狂风。
“不要逼我!”
潘仲无奈回头,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追杀而死。
没有回答,
刀锋已经劈下。
潘仲撮掌勉强拍在刀锋,硬如生铁的铁掌拍向刀锋。
唰!!
一个回合,他竟带着血光败退数步。
看向经年淬炼的手掌,那里竟然根本抵不住李远的刀锋。
“这就是刀势的威力吗?”
他赤手空拳多年,从来空手对白刃,但像现在这般的确是不曾遇到。
“给我死来!”
李远身形瞬息前途,扬刀便砍。
潘仲展开拳术与掌法,两只大手在刀网之中周旋。
不及数合,他再度身形暴退,上身之上出现两道血痕。
李远提刀冷然而看,“你是第一个挨了我两刀还不死的,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潘仲浴血风中,狞笑道:“老子练成铜皮以为是白练的?”
这家伙上次被伍思义和陶岳伙同埋伏,中了数个致人死命的攻击都能不死,的确是生命力旺盛。
不过——
李远却笑了。
“光皮糙肉厚没有用的,没有技艺的支撑,终究只有挨打的份。”
长刀再动。
这一次,
不但狂风刀势全速展开,那出现雏形的悲风刀势亦是随后而止。
原本的狂暴之风而今带着秋风的凄厉与绵密,变得像是高山大川,无法断绝,霎时满眼刀光,风雪在刀气之外肆虐。
潘仲再度暴退。
两只赖以横行江湖的大手此刻沾满鲜血,血痕纵横交错,挨了不知多少刀。
他的目光惊悚的看向李远,张口正要说话,忽然间咽喉之间一条血缝炸开。
人头无声滑落。
血柱冲天而起,无头尸体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