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害怕孤独的神明

结束了彼得的文化课以后。

卡修和伊莲娜各有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二人也像原本预定好的那样，在城堡外的庄园里散步聊天，并在天色逐渐变晚以前，开始学习女仆长莫妮卡所教授的礼仪课。

她并不像是彼得那样准备了写字板和教材，只是通过口述，以及具体的实物训练来达成教学的目的。

还是因为卡修初来乍到的原因。

女仆长也从最基本的礼仪，也就是见到人的第一面开始教起。

也从这时开始，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此前像夫人行的“吻手礼”，其实是错误的。

因为这是贵族之间才能拥有的礼节，还是地位之间相差悬殊的场景才可以施行。

比如男爵碰见伯爵，伯爵碰见公爵，公爵碰见国王。

想到这。

卡修的心里升起一阵对伊莎贝尔夫人的感激之意。

明知道自己是的礼节是错误的，她也没有当面点出，反而夸赞了自己。

这确实是维护了他的体面。

但再想想，当时最搞笑的是，夫人是故意装作自己的行礼是正确，伊莲娜恐怕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唉，学渣真可怕。”

在无尽的感叹之中，卡修又获得了一大批有关于贵族礼仪之间的知识。

比如贵族和贵族相遇时，男方必须要脱帽致意，女性则只需要提起裙摆，微微欠身。

如果是穿着铠甲，手持武器的状态。

可以用剑尖点地，或是用剑柄敲击胸口部位的甲片表示礼节。

而后就是餐桌上的礼仪，也有很多。

比如第一杯酒必须由主人饮下，其他人才能开始饮酒。

主人和客人的侍从，以及自身，都不允许穿着甲胄类的装备入席，等等。

礼仪课本身非常简短，大概只有半个小时。

所以，卡修和伊莲娜这次都没有什么疲倦的表现，很快就结束了今天所有的课程，来到了夜晚的自由活动时间。

手持照明宝石，行走在城堡的各处。

刚来这里没到几天的卡修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而是观察着此处与乡村完全不同的众生百态。

异世界人们的娱乐活动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下人和仆从们，也就是所谓的“灰仆”，大多都聚在一块，玩着某种和蓝星一样的“赌博牌”。

大概看了一下。

卡牌还真的是那种包含着大王小王梅花方片的扑克，只不过玩法卡修不太认识。

可能蓝星那边也有类似的，只不过他一个从来只会打游戏的私宅对此并不了解。

至于那些模样较好的女仆，以及地位更高，同样是贵族的“白仆”，大多都处在各自的房间里，闭紧房门，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私生活。

唯一能被卡修观测到的对象，是城堡的大管家彼得。

他此刻正在二楼的阳台上喝茶看书，书名是《永恒王国覆灭史》。

看到历史老师一副聚精会神，津津有味的模样，卡修也不忍打扰，就悄悄的快步离开了此地。

终于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也就是三楼的图书贮藏室。

卡修拿走自己想要的，有关于【混沌时代】的《源初神话考察总集》，就打道回府，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

“卡莎，我想修炼一会，你能将书籍上的内容读给我听吗？”

想着一心二用，已经洗过澡，吃完晚饭的卡修拿起一把木剑，又想像白天那样，开启能够聚气的呼吸法。

她摇了摇头：“很抱歉，少爷，我不识字。要不我去把爱丽换来？”

“不用了，那我自己看吧，你来给我继续当靠枕。”

完全不想让这个养眼的成熟美人离开，卡修只得再次提出这个“无耻”的请求。

当然。

这次也是已经用晚餐贿赂过了。且他因为要看书，所以特意将枕头放在卡莎身上，将自己脖子位置垫高了一点，也算距离耍流氓的判定范围更远了一些。

“抱歉，少爷，没能帮上您的忙。”

注视着这位靠在自己怀中的少年，想起她本该能够更精准的满足主人的需要，卡莎头一次的因为不懂文字而产生了一种名为懊恼的情绪。

“这不是你的错。”

卡修倒是完全不在乎，“哪怕你什么也不做，只是能够陪着我就好。”

并不是为了对他的大女仆说好话，这是出自卡修真心实意的想法。

在此以前。

包括在异世界在内，卡修所生活过的将近四十个岁月里。

在他读书，创作，吃饭，睡觉，曾幻想过无数次，能有一名体贴，温婉的女性能陪着自己，将那种夹杂着寂寞的孤独赶走。

现在。

梦想成真了。

一直当了二十几年单身狗的卡修怎能不为此欣喜？

“您...真的有些不一样。”

在听到这名小主人那看似随意，却径直击中她内心的发言以后，卡莎那原本已经习惯假笑的脸庞，在此刻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炉火，竟有些微微的发愣。

其心底原先那种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心动的情绪，再次发酵。

难道...

他真的是对自己有一些特别的情感？

已经二十岁出头的卡莎，这时突然想起了她在孩童时期，和同村的男孩一起看星星的那个夜晚。

对于男女之事，她此前早已做好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比如被某位贵族玩腻了以后，转手卖给妓院、奴隶贩子、或是其他的同好，赚回部分本金止损，这对于她们这样平民出身的美丽女孩并不多见。

毕竟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来说，她们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件用于泄欲的工具。

“可恶，卡莎，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过是个十二岁不到的孩子...”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自认为不切实际的想法去掉，卡莎再次偷偷瞄了一眼躺在自己怀里的小主人。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正在胡思乱想，只是完全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书本的文字之上。

怎么回事。

卡莎现在总感觉这位新来的小主人好像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卡修那认真的眉眼之间，完全没有所属于孩童的稚气，只有所属于成年男性的专注。

“如果就这样慢慢照顾他，直到把养大，成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似乎也不错。”

突然有种期待卡修以后长大的模样，她那颗原本已经麻木，失去热情的心，似乎再次开始了跳动。

“听说城里的贵族有的会给自家少爷找一位年龄大很多的女仆，当作童养媳，那我...”

想到这，卡莎突然觉得，自己那红彤彤的脸颊，似乎并不只是因为炉火正在映照的缘故。

“创世神和毁灭神这个搭配，有点类似蓝星的亚当夏娃。”

而就在此刻，认真阅读神话的卡修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女仆的心理活动，而是兴奋异常的继续向下翻动起书页。

根据书籍记载。

【混沌】是人类，也是其他各个种族公认的，所处于猜想之中的，这个世界最初的模样。

根据神话记载。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在天空与大地都没有诞生，万物都不曾存在，苍茫宇宙之间只有空荡且虚无的黑白，就像是一块没有颜色的画板。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份最初，也是最早的“神性”突然诞生了。

二者的权能似乎完全相反，但却又意外的能够彼此交融，一份名为【创造】，一份叫做【毁灭】。

神话中并没有详细记载着两位神祇是如何诞生的，只是说它们孕育自混沌当中的某种“神秘”。

根据文字下方的批注，卡修了解到这本书籍的作者，在实地考察过程中，发现了有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在人类的神话里，创造神是一名穿着纱衣，面貌充满慈爱和母性的人类女子，毁灭神则是身披铠甲，手持战戟，高大勇武的人类男性。

而在精灵的神话中，创造神和毁灭神的种族则变成了精灵。

当轮到矮人时，两位神祇的种族又变成了矮人，其他的诸如“兽族”、“龙族”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所以。

有关于创造神和毁灭神真正的模样，笔者采用了一种学界更为“公正”的说法：那就是两位神明皆是没有固定形状和外表，是一种能够变得任何世人所想象的能量体，又或者是现在的人们无法理解的，更高级别的存在形式。

但在有关于性别的猜想上，这位作者保留了各种族神话中最基本的底色。

既“创造神”的性别为雌，“毁灭神”的性别为雄，二者虽是孪生，可以认为是兄妹，但关系却非常类似于现实世界的夫妻。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二者在诞生之初，也经历了从懵懂无知的无所不能的成长经历；在此过程中，牠们总是吵架，有时候闹的很凶，但也有和睦的时候；牠们时而像是朋友，时而又像是敌人，但总的来说是谁也离不开谁，毕竟这个世界祂们就是彼此的一切。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混沌时代的时间验算比蓝星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还要夸张，卡修严重怀疑这些数字是乱填的，动辄七八位数，看着眼睛都晕），毁灭神突然感知到了混沌以外，还有其他的二者从没见过的事物和生命体存在。

再加上，这位骨子里就好战且热爱探索的神明已经厌倦了混沌中这片单调的黑白。

于是，毁灭神离开了混沌，去往这个“画板”以外的新鲜地带，去征服未知。

在没有毁灭神的这段日子里。

创造神感觉到无比的寂寞和孤独，祂害怕这种感觉。

于是，为了改变这个单调的世界，待毁灭神归来之时将其挽留。

创造神动用神力，以自身的血液为染料，手指为画笔，勾勒出了蔚蓝的天空，宽广的大地，永不停歇的海洋，以及苍翠的树木，伟岸的山川。

往后。

创造神每想起那名远走的神祇一次，就在这个世界以自身和毁灭神为模板，绘画出一对和二者长相一模一样的小人，又赋予他们思维和意识。

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亲密，吵闹，喜欢，排斥，却终究又无法离开彼此。

每当这时，创造神那种寂寞的感觉就会稍稍缓解一些，但对毁灭神的思念却又会愈发强烈，于是只能再度作画。

久而久之。

这片原本冷清，死寂的空间热闹了起来。

小人们互相团结，互相征战，形成了最初的文明。

有时，毁灭神会突然给创造神传来消息，分享牠在混沌以外的见闻，那里有许许多多创造神从未见过，甚至无法想象的存在和事物。

每当这时。

创造神的心情就会很好，于是小人们的世界就风和日丽，一片祥云。

但也有很多时候。

创造神间隔很久没有收到毁灭神的消息，于是牠的愤怒化为雷霆，咒骂成为暴风，泪水下落成雨滴，整个世界又变得风雨交加，暗无天日。

已经记不得等了多久。

毁灭神终于从外面的世界归来，但看起来神色却十分不悦。

创造神问起原因，毁灭神答牠原本在混沌以外的路途上利用自己的权能战无不胜，直到遇见了一群和自己拥有不相上下神力的“强敌”，牠头一次打了败仗。

创造神安慰了他，并向牠展示出自己的最新杰作，也就是这片彩色的世界。

毁灭神大为惊奇，随后表示赞赏，并提出了改进的建议。

因为这个世界只有像牠们两个一样的存在，太过单一。

于是。

在毁灭神的讲述之下，创造神又为这个世界添加了飞鸟与走兽，以及其他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各个种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热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创造神发现，小人以及那些新的造物，继承了自己的部分神性，居然能够自行进行许多新兴的“创造”，互相交融的彼此诞生出了许多毁灭神和创造神外貌以外的存在。

祂高兴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担忧。

因为无尽的创造，这片彩色的世界总会有达到负荷的一天。

混沌最初所拥有的规则，便是“平衡”。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毁灭神也用了自己的血，在这个世界绘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于是。

彩色的世界也掺杂了“毁灭”。

原本永恒存在，长生不老的生命，开始出现了“寿命”和“死亡”的概念。

战争，饥荒，瘟疫，死亡，源源不断的削减着他们的数量，却又和一直持续的创造达成了平衡，使得这个世界得以亘古的运行下去。

后来。

毁灭神还是按压不住自身的悸动，便以创造神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要将混沌以外那些强敌的“财宝”夺来，送给祂为由，再次离开了这里。

至此，创造神再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过了很久，很久。

毁灭神再次归来。

这次祂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但也拿到了之前许诺给创造神的“财宝”。

那是共计两万一千九百九十九百颗褶褶生辉的球体，每个球体的构造，成分都不相同，甚至有些球体内部还有着创造神此前从未见过的生命。

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伤势过重毁灭神开始消散。躯体一点一点的剥离，思维变得虚无，无法发出任何言语，即将回归到混沌最深处的本源。

也就是说，毁灭神最终迎来了自己的毁灭。

祂死了。

死在创造神的面前。

回忆起过往的种种。

创造神再也无法忍受没有毁灭神存在的日子，也受够了没有同类可以对话，那如同潮水一样，能够将其吞噬殆尽的孤独。

于是，创造神选择拥抱毁灭神的核心，与其一同离去，回到那个最初孕育彼此，二者一起诞生的地方。

伴随着两位神祇的覆灭。

创造神的纱衣变为闪耀的群星，毁灭神的铠甲化为无边的黑暗，祂们的躯体组合成为宇宙，零散的神性坠落于世间。

再往后，行走在凡间的幸运儿们获得了那些零散的神性，第二代的新神一个接着一个的诞生。

至此，诸神的时代来临。

卡修合上书页，思绪也从广博的宇宙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