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与人

虽说许清野取消了晨起请安，但丽才人还是一大早地起来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她准备稍后去拜访许清野。

侍女腊雪在为丽才人佩戴珍珠耳环，她笑着说道：

“主子，皇上每天都要去皇后娘娘宫里，这会儿去，说不定能碰到皇上呢，主子美貌，皇上见了您，肯定会喜欢的”

丽才人肤白胜雪，姿容艳丽，鬓边的金碧梅花簪子与她比起来，也要逊色三分，丽才人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没有多少感想，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这次去的主要目的是‘表忠心’，让皇后视我为自己人，现在皇上图新鲜，一门心思地扑在皇后身上，以皇后那样猖狂古怪的性格，我再为她添上一把火，皇上早晚有一日会厌弃她的”

“当然如果与皇上能见上一面也是不错，现在能留下个印象即可，至于喜欢？徐徐图之，日子还长呢，不着急的”

梳妆完毕，丽才人打扮得体而不招摇，她在腊雪的陪同下前往椒房殿，就在椒房殿的宫门口，她们恰好见到了刚下朝的周世奇，腊雪惊喜地说道：

“娘娘你看，是皇上”

丽才人早已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笑靥如花，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明媚，她走到周世奇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来干什么？”

丽才人站起身，身姿犹如婀娜多姿的花枝，尽量地展现自己最好的状态，她微微低下头，谦恭有礼地说道：

“皇后娘娘仁德，体恤宫嫔，取消了晨起请安，臣妾深表感激，为表对皇后的敬重，所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丽才人心中想到，都说皇上是贤明的君主，皇后随意地取消了晨起请安的祖宗之法，这种事肯定能削减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周世奇瞧着美貌无比的丽才人，心中警铃大起，他想起许清野是如何与另外两个嫔妃相处的，便想直接赶走丽才人，但也应该维护好许清野作为皇后的权威，只好作罢。

周世奇的表情不出喜怒，他语气平稳地说道：

“皇后既然说取消，你应该听从她的命令，仅此一次，请完安后赶紧离开，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是”

丽才人心中震惊，她没想到皇上已经纵容皇后到这个地步，连祖宗之法都不顾了，她在考虑要不要调整一下策略。

周世奇与丽才人一前一后走入椒房殿内，庭院里的小宫女看见他们后，走到皇上面前，行礼说道：

“见过皇上，见过丽才人，皇后娘娘现下不在椒房殿”

“那皇后现在哪里？”

“一个时辰前，娘娘她带着宫务文书前往长明宫了”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了，周世奇眼睛眯了起来，他静默在原地没有说话，丽才人心中想到，难道皇后是去找淑妃示威问罪了，看来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嘛。

“朕在这里等她”

周世奇平静地说道，随后走入椒房殿的正殿，这是嫔妃们问安的地方，门口的鹦鹉看到周世奇，大叫了几句“狗来了”。

周世奇坐在主位之上，而丽才人则是坐在下位，丽才人的笑容挑不出一点错，她柔声说道：

“臣妾看您眼下乌青，您朝政辛苦，记得让下人在茶放些菊花”

周世奇干巴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丽才人瞧着周世奇，自觉不能放弃这次好不容易相处的机会，她又一次说道：

“皇上，淑妃娘娘近来精神不佳，前些日子与皇后娘娘发生过一些口角，她们的关系有些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呢”

“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还能亲上？周世奇腹诽到，他十分不爽，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镇静，手却悄悄地握紧椅子扶手，丽才人看不出来周世奇的喜怒，但她只好继续说下去。

“是的”

周世奇已经确定丽才人在说谎了，他已经不想再与她再说些什么了，并想去找许清野。

他刚要起身，又想到丽才人撒谎，撺掇自己去找她们，八成是要把自己当枪使，便没有了动作，安静地坐在原位，等待许清野回来，再问个明白。

殿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此时许清野刚从长明宫出来，在回椒房殿的路上，正好路过养心殿，她想起了今天养心殿偏殿内的枇杷树还没有浇树呢。

便转弯走入到偏殿内，从宫墙边上的水缸里，舀一瓢水，慢慢地浇在枇杷树上，这棵去年种下的树，已经有小半个宫墙那么高了。

“娘娘，这事情交给奴婢来就好”

小桃喜想夺过水瓢，许清野手一抬躲了过去，许清野疑惑地看着小桃喜，说道：

“你怎么又开始自称奴婢了？”

“如果我在皇后娘娘这里没规矩惯了，在其他主子面前会出现大问题的”

许清野视线落在小桃霜身上，她想到这事情肯定是她教给小桃喜的，许清野将水倒尽，认真看着她们。

许清野厌恶这个世界，也深刻得知道自己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封建社会，就算是她现在贵为皇后也一样，不过从偏殿的小囚笼，换成大囚笼而已，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自己只是一颗高级的纽扣。

在她离开之前，只想做到自己所能做到之事，就算结局是失败的，也要去做，不做就什么都改变不了，又不想再出现兰草那样的事件，便找淑妃进行商量，看看做到什么程度才最合适。

“我想把你们当作人看待，也希望你们也可以把自己视作为人，所以我才会与淑妃讨论，尽量给你们更好的待遇，至少在我面前，请自称为“我”，而不是奴婢”

许清野真诚而又认真地说道，小桃喜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打转，小桃霜声音哽咽地说道：

“娘娘……”

“可能这在你们的世界里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也没关系，慢慢来，如果椒房殿的大家，如果在其他人不小心面前说漏嘴了，我来替你们担着”

就是算是只在椒房殿里，才会实现的小小的自由，哪怕是镜花水月，许清野也想守护好它，小桃喜此时已经控制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桃霜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小桃喜的嘴巴，她一直都觉得小桃喜的哭声非常难听，许清野看着她们笑了起来，她从怀里掏出帕子，让小桃喜擦擦眼泪，小桃霜郑重地说道：

“娘娘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呜……我也是”

小桃喜哽咽地附和道，许清野摆摆手，说道：

“呀呀，不用怎么郑重，走吧，咱们回宫吧，今天狗还没溜呢”

待许清野一回宫，便看见周世奇与丽才人二人坐在那里，她挑起眉毛，两眼一黑，吐槽道：

“我回错宫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