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料之外
李绍恭从内堂走出，热闹的大堂登时一静，少年身上散发的杀伐气息，让众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环顾一圈，缓缓开口：“洛口长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户籍信息都对不上；
各位都是洛口赋有盛名的读书人，官衙目前急需你们协助，把洛口百姓户籍整理成册。”
大堂再次传来讨论之声。
“我们无非是读过几年私塾的布衣白丁，或是落拓无偶的失意老生，无权无势，无傍无依，将军的要求恐难以满足。”
“洛口的一应事务，目前均由我负责，府衙官吏奇缺，各位若能帮我做好这件事，可根据各位功劳的大小，封赏相应的官阶；
功劳越大，官阶越高！”
明显感觉堂下众人呼吸一窒，眼底闪现一抹亮光，是求而不得的夙愿，即将达成的希冀。
“洛口郡丞房彦藻因身体原因暂时告假，郡丞大小事务暂时由他负责。”
李绍恭介绍道：“魏玄成，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根据你们的功劳，自他以下，可封赏一切官阶，至于要不要，就看各位的兴致。”
“将军，你的意思，是只要帮官府统计户籍人口，你就封我们做官？”
一名老生声音微颤，稍显激动。
自文帝开创科举制起，他便励志通过科举考取功名，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不惜因此变卖家产，导致家道中落。
“自然！”
“我们统计的越多，给我们的官就越大？”
“君子一言！”
大堂内再次响起激烈的讨论。
老生率先按耐不住，起身拱手告辞：“老朽这就去统计，告辞。”
“门外兵卒，每人可领四名，以便从旁协助。”
更多儒生起身告辞，谁都不愿把这破天富贵拱手让人，瞬息之间，便一哄而散。
魏玄成再次震惊，还能这么玩儿么？自己忙死忙活这么多天，都忙了个啥？
李绍恭随意出手，便轻松解决让他焦头烂额的难题，顿感一阵无力感袭来。
奇思妙想、天马行空的想法，少年是怎么想到的？
本以为已经看到他的极限，每当此时，少年总会再次抛出新的惊喜。
魏玄成感觉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柴。
满腔的鸿鹄之志，在十六岁的少年面前，显的那么无能，颓败之色萦绕眉间。
看出魏玄成的挫败情绪，李绍恭轻拍对方肩膀：“知道我为何带着你？”
“还请将军明示！”
“因为这些事，未来都需要你去做，我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主意，只因未被世俗教条框绑；
有朝一日等你跳出其中，自然便会明白其中道理。”
魏玄成深深一揖：“多谢将军指点。”
“看紧内堂，让房彦藻好生歇息，自今日起，你便在这里办公，儒生统计好人口，你派人核查便可。”
一下午，守城兵卒纷纷前往寻常百姓家赔礼道歉，负责执法的兵卒当着百姓的面，将欺负他们的兵卒惩罚。
百姓诚惶诚恐，走上大街一问才知，所有被欺凌过的人家，皆是如此。
整整一下午，来羊汤馆偿付赊欠的兵卒络绎不绝，不下百人。
羊汤馆老板从最初的惶恐，到后来的麻木，其中变化，只有他才能真切感受。
环顾四周，兵卒人头攒动，忙碌奔波于各家商铺之间。
瓦岗军在洛口近一年的口碑，短短一个下午，便彻底扭转改变。
魏玄成神色木然，李绍恭的手段层出不穷，好似用之不尽，让他深感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上司能力太强，显得下属像个弱智，毫无半点用武之地，甚至感觉自己完全多余。
洛口城最大的广场上，人群比肩接踵，熙熙攘攘，家家户户皆派代表来此。
远处，数十口大锅沸腾，羊汤馆的老板望着台上的少年，内心五味杂陈，没想到昨日的那个少年，竟是大将军。
香喷喷的羊汤味氤氤传来，让食不果腹的百姓馋涎欲滴，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
李绍恭高居台上。
环顾四周朗朗开口：“朝廷盘剥压榨，我们因活不下去，这才被迫拿起武器反抗；
如今朝廷在洛阳集结大军，发狠话说要将洛口夷为平地，把活人斩杀殆尽。”
魏玄成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偷瞄了一眼少年。
欺骗平民百姓真的好么？怎么瞎话张嘴就来？扫视台下摩肩接踵的人潮，心底生出奇怪念头。
等台下的吵闹声落，李绍恭再次开口：“瓦岗军队决定与洛口共存亡，只要瓦岗军不死绝，洛口的百姓绝不会出现一人伤亡。”
顿了顿继续道：“昨日，所有欺压过你们的兵卒，都已上门道歉；
今后，只要有我在洛口一日，你们便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我要让洛口百姓活出尊严，活出人样。”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想要守住洛口城，光靠瓦岗军还远远不够，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打开身后的箱子，从里面掏出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钱，都是瓦岗军从朝廷贪官那里劫来的民脂民膏，自今日起，你们帮洛口守军做事，我支付你们劳务；
并且，所有参与劳动的人，每天都管饭两顿。”
李绍恭指着远处沸腾的羊汤：“那里的羊汤，就是我请你们喝的。”
帮官府做事，管饭，给钱，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往昔被征调的劳工，非但不管饭，而且还要自带口粮。
李绍恭的话让所有人满怀疑惑，李绍恭对天起誓，这才消弭众人担忧。
魏玄成再次麻木，少年开口之前，他已绞尽脑汁，想尽所有可能。
最终还是没料到，少年的这步棋，再次落在他意料不及的位置。
都尉以上的将领入帐议事，墙上挂的作战地图，详尽标注了洛口方圆三十里内，所有的村庄山川河流。
众将领无不震惊赞叹。
李绍恭着手下令布置：“朱伍登！”
“末将在！”
指着地图一处位置：“你率领六千兵马前往洛河上游，在这里截流洛河水，我有大用。”
“诺！”
“张赫！”
“末将在！”
李绍恭指着地图上插着十多支小旗的位置。
“你率领两千人，分别在这些地方安置暗哨，我要洛口方圆三十里内，哪怕麻雀何时归巢，都要探查的一清二楚。”
“诺！”
“苏定方！”
“末将在！”
“你从兵营挑选六千善于骑射的精兵，全心投入训练，我要一月之内，看到一支能打仗的精兵强将。”
“诺！”
“其他将领各自率领五百兵卒，引导百姓伐木柴、挖泥沙、高筑墙、挖水井、引水护城；
记住，一定不能苛待百姓，若没有他们协助，洛口根本守不住。”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