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爵贬官，籍没家产
朝会继续。
大司农鲁匡汇报了当下的财政状况，听着听着，王莽的脸色越来越严峻。
鲁匡汇报完后，王莽道：“当前社会矛盾日益尖锐，豪强地主侵占土地，百姓流离失所。前年，予当政后，推行过一些社会制度变革，效果还不错。”
“目前，北方的匈奴蠢蠢欲动，屡犯边境，我朝对匈奴用兵，刻不容缓。用兵需要大量钱财，且我朝刚立，百废待兴，财政捉襟见肘。”
“据大司农的汇报，国库较为空虚，当务之急，乃充盈财政，便于国事。适才的币制变革，是其中一条措施，诸位，可有其它措施？”
哀章出列，道：“臣建议，增加赋税！”
大司农鲁匡道：“不可！当前赋税，沿用汉朝的税率，为五分之一，百姓已甚为艰难，再增加赋税，只怕民不聊生，引发动荡！”
太师王舜道：“历朝历代，新王朝建立，都是减免赋税，以获取人心，安定社会，我朝岂能反其道而行之！”
这时，侍卫扶着丞相平晏，回到座位。
“太傅，身体如何？”
平晏行礼，道：“谢陛下关心，没事了。老夫年事已高，适才怒火攻心，血气上涌，稍有不适而已。”
说罢，转头狠狠瞪了何东一眼。
何东苦笑，上朝第一天，便得罪了两位辅政重臣，前景堪虞。
得罪丞相，当时的情形，无可避免，只是，那个哀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王莽点点头，示意众人继续议事。
大司农鲁匡道：“当前，土地大多集中在豪强地主手中，朝廷增加赋税，他们会转加在租农身上，这些租农，本来家徒四壁，哪能上缴更多赋税？到头来，朝廷没收到赋税，百姓都成流民，得不偿失。”
丞相平晏问清缘由，道：“我朝刚立，不可增加赋税。”
哀章反问道：“除了增加赋税，诸位可有更好的办法？”
众人无言应对。
王莽目光扫过，众人无不低头闪躲，便说道：“诸位，予登基时说过，要效仿汉武帝，外攘夷狄，内修法度。现我朝刚立，须尽快富国强兵，此事迫在眉睫！”
哀章启奏：“陛下，氾乡侯年轻有为，又获得了我朝第一份重赏，何不听听他的意见？”
何东脸色一沉，这个哀章，尽把他往死里整！
丞相平晏惊异道：“氾乡侯获得了我朝第一份重赏？怎么回事？”
旁边的官员连忙将刚才的事告诉他。
听罢，平晏冷哼一声：“哼！臣，附议！”
王莽显然也想了解何东的真才实学，笑道：“氾乡侯，众望所归，说说你的意见如何？”
何东无奈，出列行礼：“启禀陛下，《韩非子·外储说右下》云，简主喜而府库虚，百姓饿而奸吏富也。”
“现我朝状况，与此类似，各地的豪强地主，掠夺侵占土地，将赋税转嫁于民，他们则中饱私囊。故而，当前国库空虚，百姓困苦，根源在于土地。”
“《诗经》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唯有解决土地问题，方能正本清源！”
他被哀章平晏推了出来，没办法，情急之下，只能参照史书所记载王莽改革的内容，说着自己的意见。
王莽拍案而起，叫道：“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哈哈！予宣布，天下的田地，皆是王田，全归予所有！”
此言一出，殿内诸人面如土色，皆对何东诅咒谩骂。
刚才的币制变革，他们的财富已大为缩水，若田地都没了，岂不顿时从天堂跌下地狱？
大司徒王寻叫道：“陛下，何东胡说八道，实不可取！”
丞相平晏怒气冲冲：“此子信口雌黄，罪该万死！”
哀章道：“臣，附议，务必严惩此子！”
朝中官员，不甘人后，轮番发言，攻击何东，连他父亲何武的事情，都被拿出说事。
殿内乱哄哄，如市集一般。
何东面无表情，史书说了，王莽改革第一条，便是将天下田改为王田，代替私田。
心想：“你们尽管骂，王莽必然支持！”
但见王莽的脸色，渐渐阴沉，何东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
王莽挥挥手，众官员退回座位。
他沉思片刻，大声道：“氾乡侯何东，口不择言，成为众矢之的，的确咎由自取！”
殿内掌声雷动，欢呼声排山倒海。
何东心里一沉，不是吧？他先知先觉，居然也有失算的时候？
哀章一脸惊喜：“陛下圣明，请将氾乡侯重重治罪！”
众人齐声高呼：“重重治罪！”
王莽满面惋惜：“何东，你闭门苦读三年，确实才气过人，只可惜，口无遮拦，触犯众怒。予虽爱才，但若不治你罪，只怕朝廷离心离德！”
何东大叫：“陛下，微臣只是说出自己的意见，言者无罪！”
哀章冷笑道：“试图扰乱社会，按律当诛！”
王莽摆摆手：“何东，念在予王家与你何家世代交好，你刚才又受到封赏，特赦免你的死罪！”
“诏令：免去何东氾乡侯的爵位，贬为延陵园郎，籍没家产！”
何东顿时心如死灰。
原来，史书的记载没错，氾乡侯府是籍没了，但把日期写错了，不是正月初二，而是正月初三！
籍没家产早就知道，但没料到会贬为延陵园郎。
史书说他贬为庶民，现怎会被贬去守陵的？
庶民行动自如，守陵与坐牢没什么区别！
众人欢呼过后，王莽道：“来人，将何东押往掖庭狱，稍后押送延陵。”
......
未央宫，掖庭狱。
何东捂着鼻子。
阴暗，潮湿，一股发霉的臭味，扑鼻而来。
这里就是掖庭狱？
史书说，掖庭狱是汉武帝时设置的宫中牢房，用于囚禁犯罪的嫔妃宫女，或奉皇帝诏令逮捕的官员。
他站在墙角，仰头望着高处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头脑如一团浆糊。
没有道理，史书明明记载王莽称帝后推行了改革，第一件便是将天下田改为农田，仿照周朝，实行“井田制”，但刚才在朝堂上，为何还要降罪于他？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后世《三国演义》一段故事，曹操讨伐袁术时，军中粮草不足，命人用小斛分发粮草，导致将士非常不满，于是杀了运粮官王垕，以平息将士的怒火。
自己成了王莽的运粮官？
大抵如是了，幸好，没丢了性命。
也好，终于与新朝断裂了关系。
只是，这个延陵园郎，这是什么官职？
延陵，位于长安西北三十里外，汉成帝刘骜的陵墓，延陵园郎，应该就是守墓的小吏吧。
何东想到了后世被贬去守陵的人，遭遇极其凄惨。
例如明朝汉王朱高煦的次子朱瞻圻，被发配去凤阳守皇陵，又如，清朝雍正皇帝，将十四王爷胤禵安置于景陵守陵。
自己年纪轻轻，以后就要在陵墓孤独终身？
心里倍觉凄凉，自己刚穿越到此，便在何家守孝三年，足不出户，接着，便要坐困延陵，蹉跎余生了吗？
就算十四年后，新朝覆灭，自己有机会重获自由，但已经错过了结识刘秀的最佳时机！
怎么办？
他的头脑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