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渺茫的希望
“你他妈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以后走夜路天天碰到人啊！”看着游野“恬不知耻”的模样，大林气不打一处来。
游野“不为所动”，反而贱兮兮地问：“是不是觉得在同事面前丢脸了？是不是害怕小姑娘知道了，误会你居心不良？是不是感觉到社死的危险了？”
“滚滚滚滚滚！”大林听一句，脸上就多皱一圈，听完了以后，脸皮都快赶上肉包褶子了。
大林越生气，游野越高兴，而且还要火上浇油；“你也不能怪我，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于世安；从卧佛山神漏了口风之后，我就知道必须去岭尾村一探究竟。问题是我的神念无法离你太远，不然你的肉身当场就得死；为了保住你肉身不死，只能让你社死了。”
“去岭尾村就去岭尾村，跟你造谣有个毛线关系啊？不造谣就去不了吗？”
“去不去是一回事，能不能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去才是关键。电视台的编导有一个算一个，只有山妹是岳口人，能听懂岳口当地方言；按我观察的结果，但凡需要跟岳口老百姓大量交流的新闻采访，基本都是派山妹出马。让你和她搭档，才能最大概率保证你去岭尾，同时又不惊动城隍。”
游野振振有词，大林气急败坏。
“搭档就搭档，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堂堂夜游神，就只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我几百年不与人沟通了，想出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我容易嘛？”游野双手叉腰，说得理直气壮，“几百年了，世上变化太大，也就是男男女女这点事一直没变，人性古今如一；那陈峰一是你的老上级，二又是带你入行的师傅，三又跟你一样是个男人，只有追女孩这个理由最容易让他认可且出手相助，换其他理由他能信你？他信你个鬼！”
大林抱头蹲地，阴阳怪气：“是啊，他就是信了个鬼，鬼话连篇。”
“你要是实在不想接受社死的命运，不如就选择短痛的方式，现在就去死吧！”游野“真诚”地提出建议，“只要抢先一步生理性死亡，也就不必在乎会不会社会性死亡了。”
“滚蛋，生理性死亡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认自己不会社会性死亡。我要知道自己死期，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手机、电脑全拆了，内存、硬盘统统烧一遍再沉水里去；光清空浏览器记录都不够。再说了，我还没活够呢，眼下也不能死。”
游野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那是你师傅，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大林唉声叹气。
“话说，你知不知道我的死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人格侵蚀这种事我几千年都没遇到过，而且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同样的事，放到性格不同的人身上，结果也大不一样。有的人或许三天都撑不住，有的人三年五载都活得好好的。”
“三年五载恐怕不够。”大林幽幽地说。
游野问：“怕死啊？还是有什么事舍不得？”
“舍不得的多了，我舍不得那么多没玩过的游戏，舍不得明年才上市的GTA6，不行吗？”
“可以啊。”难得地，游野居然没有借故嘲笑。
大林幽幽叹了口气：“最舍不得的是我妈；我不想死在她头里，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死了就死了，你拿我骨灰去刷墙都无所谓。”
游野沉默了很久。有一件事他并没有说谎，他的思维方式和处世方式的确有很大部分来自大林本身的记忆和性格，所以他特别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还有说的这些话。
“其实你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真有吗？”
“有，不过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游野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对自己的说法抱多大期望，“如果你能一直守住本心，撑到你的肉身完全被阴气改造成阴物的那一天，就能以大林的人格继续活下去，而且能活得比任何人都长寿。只是到那个时候，你就不是人了。”
“什么意思？到时候我就彻底变成阴物了？”
“对，到那个时候，我的人格就能离开你的身体，不再侵蚀你的人格。而你也能借用其他阴物的力量活下去。”
“借用其他阴物的力量？”大林不解，“其他阴物就不会侵蚀我的人格？什么阴物？”
“你记事本上那个。”
大林如梦初醒，从挎包里拿出记事本，翻到封印夜游神的那一页，指着“绣像”问：“你让我到时候借他的力量？那跟你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醒着，而他睡着。即便不能完全杜绝，他对你的精神侵蚀也会比我低十倍不止；如果你能从我的侵蚀中撑过去，那面对他，肯定能撑得更久。”游野的声音依旧淡漠，而且给出希望的同时还紧接着泼一盆冷水，“前提是你能撑到身体完全被改造的那一天，否则你根本没有自主吸纳阴气为己用的能力。”
“至少有点希望了，不是吗？”大林问。
“对，有……一点希望，很渺茫的希望。”
“那也比绝望来得好。”从进入城隍庙以来，大林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话说，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兄弟贡献出来，将来给我当‘电池’用？你们的兄弟感情挺深的哈？”
游野苦笑：“没办法，这世上人类愈多、阳气愈盛、阴气日稀；不说他根本醒不过来，就算醒过来了，对我来说也是多一个抢资源的对手，而不是多一个守望互助的兄弟。”
“能理解……虽然都是濒危物种，但是两只东北虎遇到了还是得抢地盘打一架——除非一公一母。”
“你能理解就好。”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让我选择自己的死法呢？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离开，或者现在就大力侵蚀我的人格，抢夺我肉身的。”
游野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思维方式和处世方式受到你很大影响；虽然你的真实性格很恶劣，但是又没坏到那种损人利己、不顾他人死活的份上。”
大林的脸立马垮了：“我谢谢你夸奖啊！”
“其次嘛……我并不能独立面对现在这个人间。不管是离开你的肉身，还是把你的肉身转化成阴物，到最后都不可能抵御阳间气息的侵袭。”
说到这里，游野看向大林，眼神中多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其实你也一样，当你的肉身彻底转化成阴物，就算能撑到最后借着夜游神的力量多活许多年，最终也会逐渐力竭，然后像其他夜游神一样沉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