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母慈女孝
姜迎秋终究还是没忍住，来找女儿了。
昨晚老林让她找回青春年少的感觉，她也不好让老林的心始终悬着。
所以她来了，她要和女儿好好谈谈，避免始终在走极端的女儿落入更偏执的深渊。
见母亲到来，林书雪和平时一样冷冷冰冰，见了母亲也没什么情感波动，甚至比平时态度更清冷，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您来有事？”
“书雪，我们什么时候起这么陌生了？”姜迎秋有些无奈的反问。
林书雪保持沉默，有些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姜迎秋当然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她和老林商量好要替家族传宗接代，不让老林家绝后开始。从给书雪那完美无瑕的老父亲找了美玲、美美、美伢三块试验田开始。
她亲手毁了女儿心中完美的父亲形象，她把乖女儿的父亲当做配种工具了。
乖女儿心中有气。
从工大附中转学的直接原因是得罪所有同学，课没法上了。
可为什么要得罪所有人？林书雪又不是疯狗，没道理到处咬人。
因为她烦透了，想要远离。
女儿无声的抗议让姜迎秋很难受，她幽幽的说道：“看来我们需要谈谈，林书雪。”
她很少叫女儿的全名，除非正式场合或者心中有怨气。
“姜女士，这边请。”
你有气我还有气呢！
林书雪的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想到妈妈做事荒唐还理直气壮，又想到顾城宁可放弃攀高枝的机会也不放弃秦歌，她心里更烦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之前她小心的维持着表面的岁月静好，现在她半点耐心都没了。
姜女士这个称呼让姜迎秋强撑的笑容僵在唇角，女儿的怨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的确有这么大，甚至更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顾城，圈子里所见所闻都是群糜烂之人，林书雪倒也没那么愤怒。
但在见过顾城后，想到原本忠于爱情的父亲却要背负出轨的骂名，再也忍不了一点。
姜女士今天不来，林书雪也打算近期回家和母亲谈谈了。
她甚至选择大客厅和母亲见面。
这个地点选择也很讲究。
伊甸园固然是不会开放，姜迎秋也没指望女儿一根筋的脑子能转弯。
但至少应该在主卧室或者小书房吧。
卧室是母女见面的地方，小书房是接待家里人的地方。
客厅是待客的地方。
姜迎秋能猜到女儿的心思，毕竟这家伙的想法就在脸上，懒得掩饰。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还真是没说错，这棉袄虽然经常严重漏风，但至少还是向着爸爸的。
林书雪正准备给姜迎秋倒杯清水，却瞥见母亲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几根白发，怒火在唇边一点点散开。
“妈，蓝山咖啡可以吗？”林书雪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不生我气了？”姜迎秋的脸上多了些惊喜。
“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能生什么气。加不加糖？好吧，我知道，全糖。”
林书雪打了个响指，给走过来的仆佣交代两句，然后坐回位置。
虽然没有从客厅移步回卧室，但称呼的改变已经说明态度。
咖啡端来后，林书雪甚至主动说起了话，这让姜迎秋有些惊喜。
女儿好像改变了，难道是那个叫顾城的家伙带来的改变？
然而林书雪的下句话就让她收回了感动。
“妈，那三块地没动静吗？”
林书雪毕竟是林书雪，就是这么直接。
“还没呢。你爸年龄也大了...书雪！能不提这事吗？”
姜迎秋是国内科技龙头企业的董事长，在商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场面没见到，但现在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哪有人去女儿家刚进门就被女儿按在墙角追问爸爸的出轨进度。
这是正常家庭的对话吗？
好吧，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家庭。
“林书雪，这是大人的事，而且这事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干岸上嘲笑我们，这就是你做女儿的态度吗？”
林书雪沉默了。
妈妈说的没错，这事的罪魁祸首果然还是她自己。
“对不起，姜女士。”生硬而冰冷的声音，伴随着称呼的改变，母女之间的距离又变成南极与北极。
姜迎秋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这个女儿不能要了，谁想要赶紧拿走。根本不体谅爸妈的难处，还端着盐水不停的往伤口泼。
“书雪，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知道，您和父亲白手起家建立姜林集团，不希望在我这断绝。妈，我什么都知道，不必再说。”
“你知道什么，坐下！”
姜迎秋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让林书雪坐下。
林书雪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如此生气，下意识的坐回座位，表情乖巧。
“你知道你爷爷去世前最后一晚说了什么吗？”
林书雪没有说话，当然她在外地，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他已经瘦到脱相，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却猛地蹦起来，跪在那里抓着我的手求我务必给林家延续香火。”
“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姜迎秋再也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滚落。
“你以为我在乎的只是钱吗？没错，我在乎钱，可我更在乎楚生还有你！”
姜迎秋仿佛用尽全身气力，淡淡的说道：
“你爸爸这一支在几十年前国内战乱时从沪上逃难到这里，已经是几代单传，这是你爷爷的执念，也是林家的祖训，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林书雪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内情，对母亲和父亲的荒唐做法终于多了些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她又怎么可能和普通女孩一样扑进母亲怀里抱头痛哭，母女情深呢。
她轻轻推开姜迎秋，淡淡的说道：“我尊重爷爷的想法，但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您听说过加洛林家族吗？”
“知道，法兰西曾经的王族，后来直系灭族了。”
“即便像加洛林家族这样伟大的家族也有陨落的一天，林家既不是皇室，也没有欧拉高斯的基因，传承不下去就传承不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书雪骄傲的昂起头，仿佛冰雪王国的公主。
“活着的人彼此照顾，一起走到生命尽头，不比现在这样好？”
“妈妈，我不接受道德绑架，也不会接受这种污秽的委曲求全。”
林书雪的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
姜迎秋呆呆的看着女儿，唇角微微上扬。
真好，女儿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就该这样简单的活着。
所以...
她淡淡的问道：“你说的对，爱情就该彼此忠贞，是我错了。”
林书雪没想到母亲会认错，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正版蓝山咖啡醇厚的味道在口腔里回荡，想到过几天就要请顾城来分享这苦尽甘来的滋味，她的心神稍稍安定。
姜迎秋从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林书雪面前。
“书雪，这是有人匿名发到妈妈手机里向我举报你。但我不生气，女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感情生活。”
“这个小伙子是顾城吧，上次你们还只是朋友，没想到进展这么快。”
姜迎秋平静的看着林书雪，淡淡的说道：“顾城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只是刚跟前女友分手就和你如胶似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这都不重要，妈妈不是老古板，只要你喜欢我都能接受。祝贺你，真羡慕你能拥有无瑕的爱情。”
林书雪瞬间红了。
就像一枚核弹扔进冰原，整个人当场裂开。
“妈！你听我解释，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是，我没有，他有女朋友，我只是和他在一起出去看个电影。”
“虽然影院包厢有床，但我们绝对清白，我可以...”
林书雪呆呆的看着母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赫然发现，向至亲倾诉误解原来如此艰难。
原来她一直如此任性。
鼻翼一酸，她猛地扑进妈妈怀里，呜咽着，哭的像个十八岁的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