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下着雨,秦正与何三七见过礼后,便也不好在雨中耽搁太久,便跟着何三七一前一后沿着街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家茶馆门前避雨。
茶馆中此刻人倒是不多,除华山一众弟子外便是那假扮驼子的林平之。
一众华山弟子也是早就饿了,见到馄饨担从雨中挑来,顿时面露喜色,连跟在后面带着斗笠的秦正都没认出来。
也是秦正平素太过孤僻,七年独居朝阳峰,下来次数虽然不少,除了拜见师父师娘,便只跟令狐冲交往多一些,却是和众弟子生分了一些。
此时,他淋了半天雨,衣衫颇有些狼狈,也非华山派服色,又带着斗笠跟在了馄饨担后面,众华山弟子却是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只有劳德诺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疑惑,却也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陆大有着急开口要了馄饨。
眼见众人没有认出自己,秦正也是略感尴尬,方才给何三七报了家门,此刻同门师弟聚集,却没人认出他来,若非何三七信他没有撒谎,只怕此刻秦正都要被当成江湖骗子了。
当下秦正也不离开,又懒得主动开口和这些弟子坐到一起,便干脆在门口外挨着馄饨担坐了下来。看着何三七给他们煮馄饨,见他们互相之间倒是还算有些规矩,便也不再瞧他们,只是在何三七身旁闷闷坐定,淡淡的听着他们毫不避人谈论此番福建之行,青城派和福威镖局,五岳剑派,甚至连前辈高手和自己门派都不知道避讳,令的秦正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这股歪风根子在令狐冲身上,一个嘴瓢的大师兄加上一个顺水推舟的劳德诺,同是第一代弟子稀少的华山派和青城派,岳不群和余沧海毕竟精力有限,专注自身武功的同时还都收了几十名弟子,疏于管教,放养之下自然比别派差了些。
青城派干脆就是良莠不齐,华山派好歹岳不群和宁中则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加之门规严格,弟子品性倒是不错,也少有勾心斗角,但是毫不避人的胡口大谈别派是非和辟邪剑谱这等秘闻,虽有劳德诺居心不良,仍就是太过缺少社会的毒打和江湖的历练!
就在何三七看向秦正的目光越来越怪异的时候,突然听得街上脚步声响,有一群人奔来,落足轻捷,显然是武林中人。只见十余人快速奔近,身上都披了油布雨衣,竟是一群尼姑。
当先的老尼姑身材甚高,往茶馆前一站,怒声大喝:“令狐冲,出来!”
众人一看,都认得这老尼姑,正是白云庵庵主,恒山派掌门定闲师太的师妹,道号定逸,不但在恒山派中威名甚盛,武林中人也都忌惮她三分。
一众华山弟子连带秦正在内都是当即站起,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一礼。
秦正刚要说话,却见劳德诺已经朗声开口:“参见师叔。”
定逸眼光在众人脸上掠过,粗声粗气的叫道:“令狐冲躲那里去啦,快给我滚出来!”声音比男子还粗豪几分。
劳德诺道:“启禀师叔,令狐师兄不在这儿,弟子等一直在这里等候,他还没到。”
秦正眼见定逸眼光在茶馆中一扫,却是射在了岳灵珊脸上,生怕岳灵珊又不知轻重的胡乱说话,急忙抢先开口:
“弟子秦正,拜见师叔。不知令狐师兄如何得罪了师叔,还请师叔告知一二,弟子一定如实禀告家师!”他刻意用了几分内劲,虽然语声恭敬,声音却是清楚落在众人耳中。
顿时便有几名华山众弟子惊讶开口:“二师兄!”
定逸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大酒葫芦上微一停留,脸上却是多出一份厌色,随即又转向岳灵珊道:“你是灵珊吗,怎么装扮这幅怪相?”
秦正见着老尼姑无视自己,顿时一闷,却也不好发作。倒是岳灵珊看到他,脸上多出了一丝惊喜,对着秦正露出个笑脸,算是和他打过了招呼。
随后听到定逸师太开口,连忙把将目光从秦正身上转回笑道:“有坏人要和我为难,只好装扮了避他一避。”
定逸哼了一声道:“你华山派的门规越来越松了,你爹老是纵容弟子在外胡闹,此间事一了,我亲自上华山评评这个理!”
岳灵珊听得这话,顿时着急道:“师叔,你可千万别去,大师兄最近刚挨了爹爹棍子,打的他路也走不动。你去跟爹爹一说,他又得挨打,那不打死他了么!”
定逸道:“这畜生越早打死越好。灵珊你也当面跟我撒谎!令狐冲走不动路怎地会将我的小徒儿掳了去?”
他此言一出,众华山弟子却是尽皆失色。眼见岳灵珊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秦正摇摇头,再次开口:“启禀师叔,此事弟子倒是知道一些,大师兄就是再胆大妄为,也决计不敢冒犯贵派的师姐和师妹的!而且令狐师兄此刻应该是重伤之中,此事应该是有些误会。”
定闲看他随身带着大酒葫芦,本就平添了几分厌恶,此刻听他信口否认,顿时大怒,大声道:“你还要赖?仪光,泰山派的人跟你说什么来?”
一个中年尼姑走上一步,正欲开口,秦正已然走到她身前,再施一次礼,先开口道:“仪光师姐,泰山派的人可是说在衡阳城看到了令狐师兄和田伯光那恶贼在回雁楼喝酒么?”
此言一出,华山众弟子面色再变,却似乎又觉得此事,没准大师兄还真做得出来,心中一虚,却更是是有口难言。
恒山派之人却是略感惊讶,齐齐盯向秦正,方欲开口时,秦正看到仪光点头,立即又道:“此事,弟子在衡阳城打听过,在泰山派的道长离开后,先是田伯光离开,之后半刻钟,令狐师兄却是重伤昏迷,被贵派师妹带着离开回雁楼的。”
他表情沉痛,眼见定逸似乎还是不信,当即举起剑指,开口发誓!
“此事,今日早间,回雁楼所有人,包括回雁楼掌柜杂役都亲眼所见,弟子若有一句虚言,管教弟子武功全废,横死于此!”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秦正被迫发誓,心中也是暗暗发苦。
娘的,辈份高,名气大,粗鲁蛮横的老尼姑,大庭广众,没撕破脸不能大耳瓜子扇她,还得替她们顾忌名声,真是难搞。
一见尼姑,逢赌必输,还是有几分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