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鹰犬

“你从谁那里拿到的名单你说清楚。”布兰奇快速问。

“麦尔，他以前拜托过我画画，我之前帮泽克调查他姐姐的时候找过他，我知道他那里有很多人的记录。”

“你杀了他？”

“是的。”康坦直言不讳地说。

“马尔神父有问题！”布兰奇说着快步走出巷子，“上次同样也是他拦住了我。”

康坦也跟着。

在君纳河水道的北边，穿过一道锈死的铁门后再经过几个狭窄的巷子就能进入黑市这条长街。这种隐蔽的位置在东区平时甚至不会有人关注，可一旦到了特定日子的夜晚就会热闹非常，就像暗夜中鬼神的游会。

秩序教会的神父们站在锈死的铁门前，康坦一眼就看到了马尔神父。

“布兰奇队长？”

马尔神父慢悠悠吸着鼻烟，站到康坦和布兰奇的身边。鼻烟是珐琅制成的，四周描金绘上涡卷纹装饰，盒盖上席地而坐的男女谈情。

布兰奇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我听说西区切西诺街22号，有人杀了人后畏罪潜逃啊……死的人是叫麦尔，你听说了吗？”马尔神父淡淡地说。

他的语气平淡，可话里话外都带着敌意。就像一根极细的针微微让人感到刺痛。

“凶手跑到黑市了？”布兰奇皱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倒不是，只不过有人向我们举报麦尔，说他涉嫌多项罪名，很多罪名啊，买卖人体，交易人口，这些事可是吓到了不少信众，为了信众的安危，我觉得有必要清查一下这块黑市啊。”马尔神父眯起眼睛，眼睛缝里的浑浊瞳孔有意无意地偏向布兰奇身边的康坦。

康坦心头一紧。他预料到马尔神父似乎对他动了点心思。

“东区是马尔神父说的算。”布兰奇摊手，“需要审判局协助么？我们一直都是秩序教会的好鹰犬。”

“呵呵，布兰奇前些天可不是这样的沉稳的大人啊。”马尔神父呵呵地笑，细细地闻鼻烟，“几天前在蔷薇大道，你和霍斯大人站在蔷薇大道的教堂前，露出的锐气我可现在还记得。”

布兰奇沉默了一瞬，呲牙笑着拔出腰间锈迹斑斑的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马尔神父背后的神父和教士们都露出警惕的表情，紧紧盯着布兰奇手中的铁剑。

“我就是和我这破剑一样的烂人，哪值得马尔神父关注。”

马尔神父缓缓把目光从布兰奇身边挪开，看向锈铁门前的看门人，那个蜷缩着像狗一般的人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现在也是晚上了，黑市里应该已经人满了，但黑市看似唯一的大门还没打开过一次，黑市里那么多的人都是从哪来的？”马尔神父淡淡地说。他没有在问任何人，只是平静地说着自己的观点。

布兰奇垂手站立。

马尔神父抬头看向屋顶，“所以啊，这里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入口，他们把这个入口给我们看，但实际上却从另外的入口出入黑市。”

“你们看这几个屋顶，尖顶后的雕像是不是很适合藏人？”马尔神父指着尖顶。

康坦和布兰奇都愣了一下。

背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两位神父拖着两具尸体走近。

“都是门口的哨位。除了这两个没有发现其他的了。”两位神父之一低声说。

康坦惊了一瞬。

马尔神父合上鼻烟，向身边的神父使了个眼色。

神父们犹豫了几秒钟，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看门人。

他的脊骨弧度惊人，皮肤包在骨头上，尖利的关节能直接戳死人。此刻的他跪在地上，像只动物一般惧怕着面前的人类。

康坦读懂了神父们眼神。他们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杀死在这个看门人，作为神父，他们都还算有着基本的怜悯心，看到像看门人这样的人还是会犹豫一下，即使他们已经杀过不少人了。

然而神父们还在犹豫的时候，一道幻影般的红光闪灭，看门人的脊骨从中间开裂，那具干瘪的身体甚至没有流出多少鲜血，就已经完全瘫软。

“马尔大人！”神父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疑。

“该进去了，今晚我想好好清理一下黑市了。”马尔神父手上红光缓缓熄灭，推开锈铁门，不再在这个微不足道的地方滞留。

“马尔神父想清理知情人！”康坦猛的明白了马尔神父的目的，压低声音和布兰奇说。

“把所有知情人捏在自己手里，即使我们掌握了名单也拿他没有办法，秩序教会是他的主场！”布兰奇也低声说，“他买卖那么多人体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秩序教会内部也在做和李斯特相同的事情？他们也在尝试炼制所谓的完美容器？

康坦几乎不敢确定这个想法。但脑袋里更惊悚的想法却跃了出来。

名单上马尔神父的交易量过了百，这样巨大的数目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麦尔的大客户了。可黑市里绝对不止麦尔一个走私人体的卖家，如果马尔神父不止在麦尔这里交易呢？他的交易量到底有多少？

“要让审判局的大家行动吗？”康坦问。

“不要，拿好你的信号火铳。”布兰奇说。

黑市里的蒙面黑衣的人们刚开始甚至以为神父们只是误闯入这里的普通人，可直到神父们点燃烛灯，映出胸口的秩序教会徽章时，在这里交易的人们才意识到不对劲。但这太过古怪了，往往这种情况他们会早早地有人通风报信，但今天的他们就像是个残废的聋哑人，直到对方走到面前才意识到。

神父们就像闯入鱼群的鲨鱼，黑市里死寂的环境一瞬间就嘈杂起来，此刻这个黑暗里的街道在哀嚎，黑市里的人们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他们。

在极北城历史上对于黑市的清理只有过一次，那次正是教会之争的时代，但在以后秩序教会一直纵容着像死亡教会的“上升地”和黑市这样的地方存在。

教会不会不知道这里隐藏的犯罪和邪恶，但是贵族们都会在这里暗中交易，这里牵扯的利益太过厚重。不是教会不能彻底铲除这里，而是教会不能离开贵族们，贵族们需要这里的污垢。

但马尔神父此刻就这样想要清扫黑市的污垢，显然太过突然了。

连审判局都没想过这种情况，因此在捕捉‘铁面’的计划中，他们只想让康坦潜入进黑市，只做精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