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失去的胜利
一条银龙趴在地上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直到其呼吸开始变得不均匀。
弧光在睡梦中醒来，一动不动地睁开了眼观察周围环境。
面前一束温暖白光照耀着，也照亮周围狭小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花香，空气干燥，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岩石。
这里显然不是死后的地狱，自己又双叒叕来到了一个陌生地方。
他慢慢起身转头向四周看去，温暖白光照亮的地方不大，四周都是土黄色岩石，这是一片被岩石封闭的空间，周围没看到出口，半截龙骨手臂还在身旁，龙骨给魔鬼来了个全垒打后稍许有些变形。
左爪中紧握着的元素球失去光泽，里面储存的魔力被抽干，估计需要很长时间吸收地脉重新充能。
在这片封闭空间中，一块透明发光物体浮在空间中心，正是它发出白光照亮周围。
狭小空间里没存放其他杂物，更没有食物。
“我在哪？这是哪的洞穴，我是又死后转生了？”
弧光在脑海里搜索最近记忆，这次记忆没有消失，从血月集会到最终与伊斯对决，伊斯毁了一切，自己破坏原始符文后被符文产生的黑洞吸走，并且胸口被暗箭穿透......
他猛然低头向自己胸口看去，胸口光滑的银鳞反射着白光，整齐银鳞看不到一点伤痕，也没有任何痛觉，完好如初一样。
“你终于醒了。”
空灵声音猝不及防响起，银龙整个身体一哆嗦跳起，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狭窄封闭的洞穴不管怎么看都只有他一条龙，没有第二个生物。
“不用那么戒备，你来这里时受的伤我已经治好了。”
空灵声音接着响起，中性音调分不清性别。
“你是谁？”弧光没有放下戒备，调动身体魔力随时准备攻击。
“就在你面前。”
弧光注意到，声音没有任何沉闷回音，它不是从狭小洞穴某处发出，而直接在大脑中响起，他抬头看向洞穴内除了自己与石头之外唯一不同的物品。
菱形透明方块浮在洞穴中心，不同于雷文洞穴中区域魔块发出的白光，菱形方块发出的光更温暖，方块表面带有复杂蓝色符文，符文不断变换。
银龙仍然没放下戒备，向着白光询问：“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神界，你作为我的子民能有如此戒备心实属不易，也许跟你不同于此世界的灵魂有关？”
白光的话语在弧光心中炸开，后者后退几步，铂金色瞳孔瞬间收缩，绷紧肌肉撑开双翼做出威吓姿势：“你怎么知道？”
“我作为信仰集合体，自己子民是什么情况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虽然外表是龙，但内在却是奇怪的灵魂。”空灵的声音如同刚刚一样不带任何情感陈述着。
弧光捕捉到了关键词，瞬间想出了答案：“信仰的集合体，也就是说是神灵？”
“吾名艾欧，曾是庇护龙族一方的神，龙神。”在脑海中，龙神以古真语这样说道，自己从未完整听过一整句古真语，却能准确理解其中的意思。
祂是神灵，而且是这个世界的神灵。
雷文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有九位神灵，祂们将瞬移魔法列为禁忌，其中一个神灵现在就在他面前，并且准确说出自己的身份，难道祂是来查水表的？
龙神的名字是自己熟知某跑团世界中最著名的九面龙神，祂死后龙族神灵后继者分为两个，分别是北风之主和五色龙后。
但仍然是那个问题，自己这幅模样是标标准准的真龙，不是龙兽，为什么出生时没有传承记忆？
“不是查水表，我也不曾听说过有后继者，我作为龙神已经是过去时，现在只留下这枚菱形神灵心核当做光源，作为后路引导。”
这是读心能力？弧光刚才脑海中的想法直接被祂点出来。
龙神感应银龙的心境接着说道：“无需害怕，我并不关心藏在银色身躯下的你是究竟怎样。”
看来龙神不是因为自己是异界灵魂而来杀龙灭口的，弧光试探性问道：“艾欧......额，不，尊敬的龙神大人，这里是哪？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艾欧中性音调仍不带任何情感：“无需恭敬，你作为龙但不信仰我，叫我艾欧即可，我能看到你来这里的方式，是几率罕见的巧合，而这巧合你此生遇见了两次。”
银龙睁大眼睛：“两次？”
祂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神灵心核的白光增强，强到睁不开眼，当光芒散去时，弧光睁眼时发现自己又来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一金一白两条巨龙正在巢穴中，在金龙身下是两枚银色龙蛋，其中一枚龙蛋感知的气息非常熟悉，里面装着还未孵化的自己。
眼前所有景物都一动不动，这一切时间仿佛暂停了一般。
这魔法是梦境重现，龙神在翻看自己的经历。
脑海中祂的声音接着响起：“我能看到你的过去，还在蛋中未孵化的你发生意外，第一次被传送。”
随着龙神话音落去，时间突然开始流动，在巢穴入口处突然出现一个魔鬼，那魔鬼形象不是伊斯，他面部轮廓尖锐，带有一双黄色发光眼睛，巨大弯曲角向前，背上还有一双带着火焰的翅膀，这是炎魔。
炎魔出现在洞口与两条龙交战，期间漂浮在他身旁的另一枚原始符文被破坏，符文产生黑洞并瞬间扩大，将四周全部吞噬，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等弧光再次睁眼时，发现场景已经切换到草原上，刚刚装着自己的龙蛋单独躺在草地上。
再往后，时间如拖动视频进度条般加速，双足飞龙捡到龙蛋，龙蛋孵化，自己成长，生活在山谷盆地里，一直到最近自己破坏伊斯的原始符文，也产生类似黑洞将自己吸进去。
等回过神来时，弧光发现自己再次回到狭窄洞穴中。
神灵的力量竟能随意翻看过去？龙神不仅一眼看出灵魂，连自己底裤都能扒开查看。
弧光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压下去以防读心：“所以我来到这世界也是因为传送？但瞬移魔法不是被你们禁止了，为什么那群魔鬼还能使用原始符文？”
龙神解答道：“原始符文只是钻漏洞的不成器物品，正因此才会有你说的‘BUG’。”
你这是从我记忆里才学到的新词汇？
艾欧没理会银龙的乱想接着说道：“正因为我们制定的限制规则存在，所以瞬移魔法无法顺利进行，而你似乎不会受其限制影响，原因是你的灵魂异常，限制规则无法在你身上生效。”
“限制规则？”
“限制是我们神明纠正世界的方式，每一次限制制定背后都是灭世的危机，除了其中一条是使我陨落的巨大阴谋，”龙神心核看不出祂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魔法自古而起由语言而生，但因缺乏约束，欺骗导致语言与魔法之间的桥梁坍塌，造成魔法失控，所以就有了第一条限制规则，古真语只能说出真理，不能违背。
“而后在古真语的约束下，世界再次繁荣，但无节制的使用瞬移魔法导致地脉极具消耗，地脉耗尽后大地荒芜，寸草不生，所以有了第二个限制，地脉领悟需要到神速阶，并且禁止使用瞬移魔法。
“再往后就是不同种族之间的战争，相比于短命的种族而言，越长寿的种族能达到水平层次越高，就越能压迫其他种族，为了维持种族间的平衡，所以有了第三个限制，越强大的生物生育率越低，寿命越长的生物进阶越慢，在这条限制下，龙族、精灵等种族都进阶缓慢。”
弧光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总结道：“难怪这世界约束这多，因为世界几次差点被毁灭，我总算知道作为神明处事有多艰难了，稍不留神下面的子民就把自己玩死，要不断为世界修改打补丁。”
与其忧国忧民还不如每天摸鱼。
这话弧光当然没说出口，龙神八成已经读心读到了。
祂没有评价弧光怪异的总结，继续说道：“而最后一条限制是针对龙族的，禁止巨龙游览大陆，这条限制规则背后是针对我与龙族的巨大阴谋。”
弧光最感兴趣的来了，他如认真听讲的学生般听着。
“这片大陆名为埃尔夫，魔鬼一族曾在远古时期想入侵，而第一个入侵地点在龙岛，原本是龙族与魔鬼之间战争，随着时间进展扩大到全大陆，各种族互相争斗，损失惨重，后世称之为龙之纪元战争，”龙神的神灵心核在空间内照耀着，声音接着在银龙脑海中响起，“但阴谋声说是龙族将战火带到大陆，是龙族带来的战争，于是在各种族声讨下，我不得不参与制定下这个限制。
“随着大陆出现的龙族全部消失，世代过后，龙族的存在变成记忆，最终变成文字记录下的传说，也正因此，信仰龙族的人们逐渐减少，而神灵的力量由信仰来决定，进而导致我被其他神算计陨落，那些阴谋声音都是其他神散播出去的。
“所有出现在大陆上的龙族在限制下都会很快因各种意外死去，所以我的子民全部蛰伏在龙岛，你因为灵魂异常，所以不受这些限制规则影响，你甚至能用古真语撒谎。”
“这......”弧光听完龙神的陈述后立即想起伊斯在血月舞台演出中的算计。
早知道自己不受这些限制影响，用古真语签了契约也无所谓，相反自己能利用这个条件给伊斯设下陷阱，整个战局都会因此大有转机。
悔恨不由得从内心而生，那该死的魔鬼，自己总有一天要提升阶级，用他最擅长的计谋噶了他。
龙神读到了银龙内心的想法，评价道：“演出很不错，以你的年龄，同等情况下你做得不仅比其他龙族好，也会比我好，不过仅靠努力是难以在短时间打败你的宿敌，对于此我可以提供帮助。”
“帮忙？怎么帮？”
他刚说完，周围景色又发生改变，当景色固定下来后，发现自己来到一座巨大华丽的宫殿内。
宫殿中央趴着一头巨大银龙，身长轻松超过五十米，自己在更大一号银龙面前宛如蝼蚁，而这条银龙有着自己的面孔。
巨大银龙用一双水银球眼睛盯着自己，他张开嘴，龙神的声音从嘴中发出：“这将会是你的未来样子，你想为龙族出头吗？想见证圣域的伟力吗？想从最高处俯瞰这个世界吗？想就接受我的力量传承吧，你不需要做任何思考，也不需为此支付任何代价。”
弧光听完后愣住了，艾欧免费送福利？还有这种好事？
他见到面前巨大银龙后，内心涌现出一种想冲上前去的强烈冲动，以至于体内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如果伸爪触碰祂接受这份力量，不管什么魔鬼，不管什么阴谋，在绝对力量面前统统都如同儿戏。
但自己能一步登天，过早接触高于处理能力的事吗？能现在去介入到神灵之间的阴谋与争斗中吗？这会是艾欧的某种考验吗？
一连串问题浮现在脑海中，答案显而易见。
弧光打心底不信这种天上掉金山的好事，免费的往往是最贵的，里面怕不是有坑，而且是陨石般大的坑。
更何况，这世界的艾欧究竟是什么品行？现在这世界已经够诡异了，并且面前的巨大银龙竟然引起自己直觉预警，接受祂的力量传承肯定没好事。
思来想去，弧光最终给出了答案：“艾欧，或者说龙神，我拒绝你的提议，准确的说，我拒绝成为你的傀儡。
“接受力量之后意味着更大责任，而我现状经验严重不足，不足以担负起带领龙族，甚至开启神灵之战的责任，您想利用我急于复仇伊斯的心理，诱惑我接受力量，我猜猜，最简单方法是从意识上抹去经验不足的我，成为你的复仇傀儡。”
在神灵面前，他丝毫不怯懦地郑重宣告道：“我不会轻易踏入神灵之间的烂摊子中，至于那该千刀万剐的魔鬼，我会凭借自己的力量，以我自己的亲爪报仇雪恨。”
银龙宣告声在广阔宫殿内回响，龙神微微一笑，虽然被拒绝了，但祂似乎对刚刚的回答很满意：“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诱惑，你会走得比我长远得多，不信仰我者果然会回答出意料之外的答案。”
祂闭上水银球眼睛，抬起头：“可惜以我现在贫瘠的能力无法将你直接传送回龙岛，只能将你送回曾信仰我的信徒旁，也就是你抱着半截龙骨的亡灵骨龙所在处，在那之后你需要前往东方，希望般升起朝阳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弧光捕捉到了一个BUG：“等下，你不是说传送类魔法被限制禁止了吗？”
龙神回过头睁开眼，带着恶作剧般的脸色笑道：“作为神灵自然有后门可走，这也是我们与信徒之间交流的通道，不然那些祈祷用的祭品就只能随时间腐烂。”
宫殿渐渐从顶部消失，巨型银龙的身影也越发透明化，在弧光周围复杂符文围绕着，符文形成漩涡，并且越转越快，以他现在的能力明显无法解析。
龙神睁眼深深看了银龙一眼：“我看好你，也许你能最终战胜宿敌，不过命运会在你的挣扎中扑面而来，无论你想不想，只要活着，都会被卷入从上古时代延续至今的阴谋中。
“死亡是生命最终的归宿，这世界没有你期望的复活魔法，一旦死了就没有任何回天之力，所以珍惜自己得到的第二次生命。
“奇怪灵魂的无信仰者啊，变强吧，越过潜藏在时代后的危机，作为过去的失败者，我现在只能默默为你献上祝福，引导前进方向。
“只有胜者，才能在未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在那时你又会选择怎样的道路，书写出怎样的篇章？”
空灵的声音渐渐远离，最后几句话已经模糊到听不清，随着弧光的意识一起卷入符文漩涡中。
（第一卷寂静之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