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女人的战争（上）
另一边，甘芷萱和安妙彤之间的你追我赶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人类会因为流血而获得清醒，而野兽只会被鲜血点燃自己的野性，变得凶狠而无畏。
同样是浑身浸透着鲜血，尽管甘芷萱并未像崔轩亮那样拥有近乎不死之身的诡异体质。然而，这些伤势却如同催化剂，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残虐。她的眼神变得冷冽而凶狠，如同一头陷入杀戮状态的雌兽，随时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更重要的是，进入这种杀戮状态之后，甘芷萱变得对血腥味异常的敏感。
而安妙彤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箭伤，就决定了，即便身边没有一个感知能力惊人的文大先生帮她搜索安妙彤的踪迹，在甘芷萱眼中，安妙彤也是无所遁形的。
之前已经有好几次，甘芷萱差点抓到了安妙彤，都被她巧妙地避开。
“若非那两把枪的存在，我早就将这个野种碎尸万段了。”甘芷萱心中暗恨：“云峥还真舍得给她。”
——最开始，安妙彤显然是想将那两把簧轮手枪作为一张制胜的底牌。
这种昂贵的小型枪械，在西土也极受骑兵偏爱，甚至有人将其称作“幻影骑枪”。
在甘芷萱发动直线冲锋的时候，安妙彤突然举起簧轮手枪，她精准地计算了弹道的轨迹，也选择了一个极好的时机——在全力冲锋的情况下，甘芷萱必然没有办法避开安妙彤射出的子弹。
安妙彤的枪法极好，对于攻击时机的把握也极为精妙，可是她确实低估了甘芷萱。
在疾驰之中，甘芷萱展现出了近乎奇迹般的身手，她以非人的反应速度和不可思议的灵活程度迅速扭转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安妙彤射出的子弹。
甘芷萱超出预期的实力，让安妙彤不得不提早暴露底牌的存在，但是手枪的威慑，也让甘芷萱不敢过于托大，就这样两个女人你追我逐，战场逐渐接近了城墙。
（这个野种是想要将我引进城墙的埋伏圈吗？想法很美好，可是过于天真了。）
甘芷萱看似陷入疯狂的状态，实则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松对周围环境的关注，她注意到在两个人交战过后不久，整个芦笙县就陷入了一场无序的混乱，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混乱愈演愈烈。
而在这个过程中，甘芷萱一边追逐一边不忘观察，从而敏锐的注意到有一支身着城守服饰的士兵队伍，正朝着混乱的核心地带开动。
甘芷萱突然很想笑。
显然，是安立桐制造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混乱，而他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将导致安妙彤精心布置的杀局功亏一篑，进而香消玉殒。
果然，靠近城墙地带之后，甘芷萱并未感应到有人群的嘈杂，这片城墙很可能已经处于无人驻守的状态。
（云峥和这些矿主毕竟磨合的时日尚浅，安立桐制造出来的混乱，轻易地把这段城墙变成了空墙。）
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城墙的人，都不会知道，城墙的内部构造有多复杂。
城墙包含城楼、城濠(护城河)、羊马墙、望楼、角楼、瓮城、敌台、烽火台等若干设施，墙上还往往布置着床弩在内的各式重弩。
芦笙县的城墙虽然是夯土版筑而成，但也颇为高大厚实，城墙呈一个上窄下宽的梯形，内侧作斜面，外侧则颇为陡峭。
复杂的建筑结构本就适合刺客发挥。加上完整的士兵序列的配合，确实和这个世界的甘芷萱有着一战之力。
（可惜，安妙彤似乎有些过于自信了，她以为这些作为临时盟友的矿主是现实中那些身经百战的大明西南战区军队吗？）
（哪怕不讨论双方的默契程度，单单比较军队素质，这些从未经历过真正战争的矿丁也无法与身经百战的崇祯二年的明军相比。）
更令甘芷萱哑然失笑的，是她越过大开的城门，居然在护城河以外的羊马墙内看到了一群正在悠闲吃草的大水牛。
结合多次幻境经历，甘芷萱心中瞬间便有了一个推测：
芦笙县曾是朱棣为削平播州田氏而建造的一个重要要塞，因此城墙构造颇为复杂，但是在田氏被改土归流，且余党也被日渐削弱，这座要塞便失去了战略意义。
加上贵州承平日久，也就造成了城墙防御功能的荒废，不但守军毫无纪律性得被城中混乱轻易勾走，甚至就连羊马城内的草地，都成了士兵们养牛创收的牛棚。
（安妙彤居然寄希望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盟友，真是可笑。）
两人很快形成了沿着城墙追击的形势；一座敌台横亘在甘芷萱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种跨城墙而建的空心敌台，中空，四面开窗，守城士卒可居住在里面，并储存武器、弹药以抗击来犯之敌。敌台上方，还有高于墙面的木造楼橹。
如果敌台中有守军的话，现在必然会有金汁、石雷、木锥之类的东西从垛口墙底的悬眼劈头盖脸向甘芷萱砸下来。
但是这段城墙处却是阒无人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芦笙县并非大县，这处城墙又偏僻，此时无人入城并不奇怪。至于守城门的卫兵，似乎也被安立桐顺手给干掉了。
一道寒光刺斜里向甘芷萱雪白如瓷的脖颈激划而来，带着撕裂空间的杀意。幽诡的光影，仿佛来自深渊之界，又如从泥犁狱中破虚而出。
甘芷萱冷笑一声，早有防备地双足一蹬，沿着城墙内侧的斜坡便跃上了墙腰，避开安妙彤的“影斩”。手中如同蛇一般的银色软剑诡异地一个弯折，迎上了预计之中的第二击。
软剑光芒闪烁如星，熠熠散开，将残影扫荡无形。
安妙彤有两根峨眉刺，因此必然会发动两次攻击。但峨眉刺长度不足，因此甘芷萱只需避开和击破她的“影斩”，安妙彤便无法伤及她。
“哟，野种，又见面了。”
她的面纱已经被彻底炸飞，脸上除了云峥留下的那道醒目的丑陋疤痕之外，如今又增加了爆炸中石片切割出的好几个长长的伤口，整张脸显得支离破碎，让她神色越发凄厉。
不过甘芷萱对这些都不介意。
只要能在这次幻境中活下去，虚幻中所受的伤势都能修复。
实际上水西安氏也有可能治愈她毁容的秘药。但甘芷萱并没有尝试过，偏要保留这道丑陋的伤疤，作为对于云峥的重要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