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加钱要可乐
薛尚冬一满十八周岁就去考了驾照，假期也做过开车送游客到景点的零工，他的体能在同年龄的男孩之中只能算普通，但他对金钱有强烈的渴望，他相信自己能做下去。
“这可是我老婆陪嫁的车！如果撞了碰了，我老婆可是会杀了我！要加钱！一晚上八十!一天二百！”
薛尚冬估计扣除各种费用一晚上大概能赚一百五，一天能赚三百，再扣除给瘦猴的租金，没有多少赚头。但他暂时没别的办法，多年的兼职生活让他清楚，想要在当地打零工，先要找介绍零工的中介拜山头，第一次入门费就要上千，后面每笔收入中介还要抽成，他只打几天的零工，实在是不划算。他已经将工资的一半打给了妈妈，剩下不到两千元，交了房租就不够补押金，趁着李睿哲还没有上门来收钱，他必须要尽快赚够押金。
薛尚冬因思考而产生的停顿，落在瘦猴眼里成为了犹豫，瘦猴立刻说道：“我已经要的很少了！因为红内裤男袭击女孩的事，很多不住在厂区里的女孩晚上都会打车，一晚上赚个两三百不成问题。”
薛尚冬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先应承下来。
当天晚上正碰上薛尚冬没有加班，瘦猴加班，薛尚冬按照瘦猴微信发的定位前往停车场，百度地图提示还有八百米，薛尚冬就感觉不对了。
一条大路上没半个人，偶尔来辆车也飞快地驶过，路灯位置很高，照出来的灯光是昏黄的，映得道路两边的树影影绰绰，越往前走生长地越乖张，偏又逢路灯的间隔也变大了，一阵阴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薛尚冬感觉脖子下面阵阵发凉。他就这么走了将近五百米转了弯，这才看到一栋摩天巨物。
巨物应该是作为某种地标建筑规划的，主体大概有二十几层，楼房没有封顶，正对薛尚冬的一侧连墙都没有砌上，支出来的一层一层光秃秃的空架子像景区里卖的只有竹签串起来的烤土豆片。
薛尚冬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怎么能比我看到的厄运还要渗人。”
没有门也没有窗，自然哪里都是入口，整个一楼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柱子支撑着，旁边竖着一个蓝色牌子上用红色的漆写着“危险！有坍塌可能”。
没人注意到警告，一层里面停了几十辆车，虽然地上没有标识车位的白线，车主们却将车停得很规范。薛尚冬按照瘦猴的提示停在一辆饱经风霜的车前。灰色的比亚迪海豚车身满是刮痕和淤泥，后面还凹陷进去一块，任是谁离老远一看，都忍不住去揣测这辆车经历了多少故事。
薛尚冬以为瘦猴的车被人毁了，拍照打微信电话跟他确认。
“哈哈哈。修车实在太贵了，小磕小碰不影响开就行。我这车性能特别好，你开上就知道了。以后你都到这里取车，这里停车不要钱。”
冒着生命危险停车确实没法管你要钱。薛尚冬上车后大概查了一下在附近的停车库停一个小时要多少钱，看到金额后理解了瘦猴的选择。
瘦猴没有骗薛尚冬，晚上厂区附近的单确实很多，不到两个小时就赚了将近二百，但是临近下晚班，出来的车也多了。薛尚冬好几次都没抢到单，有一次接到了单，对方又取消了，这么忙活了一个小时，空涨了里程数，却没赚到一分钱。
眼看瘦猴也要下班了，薛尚冬难免焦虑，两人确定瘦猴下班后，薛尚冬将车开到夜市相反方向，以防小组长和其它同事看见。瘦猴的电话此时正打了进来。
“你到附近了吗？”
瘦猴压低了声音，像极了跟人接头。此时手机偏偏传来了接单提醒。
“猴哥，我这里刚接到一单，你能不能让我把这单拉完，我看了目的地就在这附近。”
“行吧。我去夜市吃个排骨年糕。记得给我带一杯可乐过来。”
薛尚冬谢过猴哥，赶往女孩标注的上车地点，也就是厂区对面的路上。他刚把车停下，就看到林梓涵和两个男人从道路对面走来，其中一个是在《低鸣蜂叫》里演年轻男人的高个帅哥，另一个是个子略矮的娃娃脸美男。三个人都是一身潮牌，边说边笑，手里还各端着一杯网红奶茶。
高个帅哥好像看到了薛尚冬，轻拍了下林梓涵的肩膀，对她说道：“那是不是你朋友。”
林梓涵的视线扫过薛尚冬所在的一侧，说道：“哪儿啊？没有啊。”
三个穿着潮牌的帅哥美女就这么说笑着从薛尚冬的面前走过，薛尚冬也不知道林梓涵是真的没看见自己，还是故意假装不认识他，好像快要下雨了，空气很湿润，一丝茉莉的香气飘来，刺激他打了个喷嚏。
打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穿着和他一样的工作服，只是在外面又套了一件黑色羽绒服。女孩上车后通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没太在意，厂区里女孩都穿一样的衣服，按规定又必须把长头发扎起来，一眼望过去给人的感觉都差不多，而且他本来也不是盯住女孩看的男人。
女孩一上车就给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打了电话。薛尚冬开始以为她是害怕坐男人的车，女孩说着方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女孩的语气又不像害怕，他甚至看到女孩的摄像头偷偷对着他拍了两下，又问他多大了，在哪儿上的大学，还有些问题他因为专心开车没听见……
当女孩下车要加他微信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拉的不是乘客而是相亲对象。
薛尚冬将车停在和瘦猴约好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比瘦猴平时停车的地方好不了多少，两边的楼房被长方形的木板围了起来，上面一个画了大红圈的“拆”字，五分钟过去了，一个走过的人都没有，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潇杀之气。
薛尚冬没想到加口区众多规范化的厂区之中还有这么萧条的地方。将近三个小时没喝水没吃东西没上厕所，他感觉胃有些不舒服，便先下了车。想起还没给瘦猴买可乐，刚才开车过来时他看到了前面有个便利店，他走进便利店拿了一瓶可乐，店员问他加一元多一件需要吗？薛尚冬摇摇头，除了买东西送的饮料，他从不花钱为自己买饮料，而且便利店里可乐的价格都够商店里买一瓶半了。
他用支付宝付款的时候，透过便利店的大块透明玻璃，看到一个穿黑大衣的男人正从他停车的方向走来，长长的头发遮住眼睛，身后的纤长影子像胀大的花苞一样迅速膨胀，他确定这就是他在双新百货附近看到的男人，薛尚冬推开门追了上去，男人穿着一双捡来的笨重黑靴子，动作却快得惊人，像只猫迅速消失在狭长的街道里，薛尚冬追了一会儿又跟丢了，只得再往回走。
瘦猴过来的时候薛尚冬正好不在，他给薛尚冬打了电话，薛尚冬说他过几分钟才能到。等到薛尚冬赶到瘦猴身边时，瘦猴驼着背抖着腿异常地不耐烦。
“你下次再这么晚，我可不会再把车借给你，我回去家里几个宝都睡着了。”
薛尚冬双手将可乐奉上，瘦猴喝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他冲着薛尚冬伸出手“哼哼”了一声。
薛尚冬刚想问什么，就明白他是想要租金，薛尚冬立刻用微信把八十块钱转过去。瘦猴这才喜笑颜开，他说道：“下次别买百事，我喜欢可口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