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铁网山秋狝
“哦，都说了什么？”王佑赶紧问道。
“皇上最近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接见您。
说是八月十五过后，让跟着圣驾一起去铁网山秋狝，到时自会安排面圣的事宜。
确切的情况需要到鸿胪寺才能了解清楚。”
王佑忙跟掌柜的打声招呼，而后便带着随从们匆匆赶到了鸿胪寺。
此刻公文已经到了这里，负责接待的还是司仪署的那位寺丞。
王佑认真查看之后，又和寺丞攀谈起来。
原来每年春末之时，当朝天子便会带着后宫嫔妃、文武大臣、宗亲勋贵等，再从京营中抽调几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前往铁网山狩猎，这就是所谓的春蒐。
期间不仅会围捕野兽，还会举行射箭、骑马、相扑等各种竞赛。
当然，这种花费巨大的活动，不仅仅是为了练兵和游玩，还有着深远的政治意义。
因为铁网山距离长城很近，每年打围时，周边很多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都会前来觐见皇帝，参与狩猎。
这样既可以展示军威来震慑外族，又可以通过各种围猎的赏赐来笼络人心。
本来今年春天应该成行的，可是漠北喀喀儿部一直蠢蠢欲动，有南下的意图。
这就导致长城外内附的许多部族有些风声鹤唳，都厉兵秣马的准备迎战。
局势如此紧张，自然不能再举行什么春蒐活动。
幸而喀喀儿部最终并没有南下，而是抵御罗刹人去了。
当今皇上非常高兴，为了表彰各依附的部族，也为了震慑北面的敌人，故而决定于中秋节后，举行声势浩大的铁网山秋狝盛典。
了解到此中细节，王佑心中暗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辞别了寺丞，他又打马来到了兵部。
虽然距离秋狝时日尚远，可负责相关事务的车驾司却已开始忙碌起来。
王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位主事，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后，对方沉吟片刻后说道：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而你又确实没有实际职务，那便先跟着勋贵子弟一队吧！”
于是登记了姓名、官职，又留下联系方式，王佑便回了住处。
伴驾的腰牌凭证等物还在制作，等几日才能拿到。
正好京中的宅院已收拾干净，相应的家私也置办齐全，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们便高高兴兴的搬进了新家。
中秋之夜，银光如水！一家人在院中赏月。
王佐身子孱弱没有出来，院中只有王张氏、王佑、燕儿、天香，还有两个新买的丫鬟。
看着有些空旷的宅子，这个喜欢热闹的中年妇人喃喃的低语：
“若是多些人口就好了！”
声音很低，但瞒不过王佑的耳朵。
他长身而立，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忍不住的一阵惆怅。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月亮能不能照到前世的大地？”
半响，他才自嘲的暗自回道：
“应该不能吧，终究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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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京郊大校场。
中秋佳节刚刚过去三日，乾元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动身了。
此次铁网山打围，共抽调京营精锐九千余众，其中五军营六千多人，均为骑兵，神机营三千多员，人人有马。
另有随行的文武官员一百余人，宗亲勋贵加上子侄二百二十多名。
乾元帝的皇后和几位妃子也伴驾左右。
再加上运送粮草物质的辅兵民夫等等，整支秋狝队伍几近两万多人，即使校场甚是宽广，此时也显的有些拥挤。
秋风飒爽，旌旗招展。
皇帝一身戎装，骑马校阅完京营精锐后，便宣布即刻启程。
而后整支队伍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浩浩荡荡的向东北方向走去。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王佑此时就混迹在世家子弟中间，身旁是一脸好奇表情的耿勇。
看着手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有些好笑的说道：
“怎么说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汉子，这点场面就把你镇住了？别这么没出息！”
耿勇憨憨一笑道：
“佥事，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长的队伍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露出后怕的神色。
“俺之前还觉得招安有些仓促，如今看来，这里随便抽调个一两千人，咱们都抵挡不住啊！”
王佑张目望了眼那一望无际的行列，仿佛是一条粗壮的红线平铺在大地之上。
一座由二十多匹骏马驾驭的巨大车辇就在前方不远处，车身上镶嵌着各种金银装饰，还雕刻着繁杂的龙凤图纹，尽显皇家的尊贵气派。
龙辇后面则跟着几辆小了几号的马车，也是金装银饰，极尽奢华之事。
周边的护卫们个个鲜衣怒马，手持金瓜钺斧，看着精气十足。
王佑瞧的有些出神，半晌才幽幽的说道：
“这些已是京营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了，整个大临除了九边重镇，很难再找出同样的啦。”
见周边没什么人，他又低声说道：
“别看他们一副骁勇善战的样子，其实多半都是样子货而已。
很多人估计也就会骑个马，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游走袭扰，那就强人所难了。”
耿勇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疑惑的问道：
“您刚才也说了，这是全国都难找的精锐，竟也这么不堪吗？”
王佑冷笑一声:
“自国朝驱除鞑虏，将他们赶回白山黑水之后，可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事？这么多年没打过仗，早就文恬武嬉了。
京营又如何，各种吃空饷、倒卖粮草的腌臜事情少了吗？
更别说日常训练了，能做到一旬一练都算好的，一月一训才是正常。”
耿勇听的有些咋舌，王佑却接着说道：
“也就是面子上过的去罢了！
我估计啊，这些骑出来的战马都是各军营凑出来的，很多强壮神骏的好马应该都被偷偷发卖，换成了便宜低等的劣马！”
耿勇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为了利益和银子，那些军头们有什么不敢的。
反正又不出去打仗，要那么多的好马有什么用，换成劣马赚个差价，大家再分一分不香吗？
又不是都卖了，只要留下些应付下检阅，再上下打点好，皇帝又怎么会知道呢？”
王佑分析的头头是道，至于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秋狝的队伍太过庞大，一天也就走了三四十里的距离。
不过行程都是提前制定好的，此时正好来到第一处行宫所在。
这是座颇为庞大的建筑群，由东、中、西三个院子组成的，有大小房屋一百多间，院中亭台楼阁、假山奇石应有尽有。
行宫前面则是一片占地颇为宽广的景苑，种植着松柏杨柳等各色树木。
附近县城的民夫们提前几日便在此地搭建好了各色各样的帐篷，作为随行的文武官员、宗亲勋贵和世家子弟的过夜之所。
王佑被分到了东南角靠近苑墙处，此时正在帐篷中休息，忽听得外面一个声音在喊：
“王佑在里面吗？快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