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音乐殿堂
四个评委都转身了，为什么陆旷还在台上吹他那个似是要把人魂魄勾走、按到忧伤的海水中浸泡一下的唢呐？
当然是为了那六百个观众，大量代表黄色“忧郁”的S值正在如长江大河般向陆旷汇聚而来，但说是“大量”，也只是相对于陆旷之前的收获而已，相对于现场观众的整体数量，仍然只是极少一部分。
仍然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呀。
但胸口那股气有点撑不住了。
其实唢呐还好，如果是小号，不可能吹这么长时间，小号是嘴唇控制发声，唢呐这种中国传统乐器讲究一股丹田气。
乐器演奏持续性靠“肌肉控制”，现场效果绝大部分取决于“听觉分辨”。
陆旷现在“肌肉控制”是55，学生中相对顶尖的水平，与那些老艺术家不能比，应付《海底》这种并不复杂的歌曲没问题。
“听觉分辨”已从24涨到了44。
S值当时降到了21。
S值到20以下的场景太过可怖，陆旷谨守着这一底线。
然后他眼中满场观众都已经抽象成了梵高的油画，一群黄澄澄、红洽洽的人形生物模糊在黑白色的视界中。
而随着唢呐版《海底》演奏到第三遍，大量黄色“忧郁”突破情绪极致值，纷纷向陆旷飞奔而至，S值又重新涨到了30……35……39……42……
在S值涨到40往上的时候，陆旷便再把其继续投入到“听觉分辨”上，“听觉分辨”的44便持续上涨，也伴随着陆旷对于自己所演奏乐器的回馈与领悟加深，说人话就是：
他更能听清自己乐器演奏中的细节与感情了。
便可以更有针对性的调整吹奏方式。
到第四遍的时候，他已经对这首唢呐版《海底》愈发得心应手，感情更加充沛，技艺更加娴熟，能够调动的情绪更多……
“听觉分辨”不断提升，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便越发美好与奇妙……
这一刻，陆旷明明知道，按照S值获取机制，一旦“听觉分辨”达到55，也就是由“逻辑思维”划定的上限，很有可能变成黄色（忧伤）情绪也无法提供S值的状况，但他忍不住。
音乐之美，便是和谐之美，此刻这和谐之美，便在距离他一步之遥处向他挥手，它完美无暇、周身光耀、极尽铅妍、极致美妙……
55……陆旷的“听觉分辨”也达到了55。
现在，他的音乐家三项属性，都已达到了55，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美妙的音乐圣殿，在陆旷面前缓缓敞开大门，那仿佛是天堂，圣光从其中照耀出来，而陆旷则瞧着自己面前出现了几个字：
“八音克谐”。
陆旷的瞧着这个四个字，立刻对其有所了悟，这四个字似是就蕴含着知识的份量与解读，望其形，知其义。
它的意思就是：
因为习练音律的君子达到了精、气与神的平衡，因此与万物达到了共鸣，所以了解到了天地万物的韵律。
也就是那天晚上补完莫扎特手稿时天地万物皆可弹奏的状态……嗯？
忽得，四个字模糊了一下，又变成“音乐殿堂”。
哎？
什么意思？
音乐殿堂……强大的逻辑想像（逻辑思维）和复述能力（肌肉控制）以及内心听觉（听觉分辨）构成了乐者能够在意念中构建一座音乐殿堂，借以演奏他想像中的乐曲。
音乐殿堂……陆旷熟啊！
这就是上课时声乐老师常说的“虚拟演奏”，也就是一个出色音乐人必备的天赋，比如你看到一部乐章，它就会在你脑中演奏。
顾筝为什么有信心一天之内重编古筝版《IN THE DUST》，就是因为她的心与脑已经在手与声之前，将其用“虚拟演奏”解析过了。
音乐殿堂，就是虚拟演奏，也就是降频版的八音克谐，不，不是降频版，回忆那天看到的音符成精形态，简直就是齐天大圣与峨眉山抢劫猴版的差异。
该是我的音乐家三项值都太低的缘故吧……
连附赠的知识中，称呼都从“君子”变成了“乐者”，这般藐视的姿态呀……
陆旷静静站在那。
他的演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可能是“音乐殿堂”出现的那一刻，现在他三项值都是“55”，而代表“忧郁”的黄色情绪，已慢慢停止飘来，S值停留在了40这个门槛上。
黄色（忧郁）情绪在继续飘来，S值的增加却已停止。
也到了上限了……陆旷明白了。
而最新出现的……音乐殿堂。
“音乐殿堂”的能力无法升级，只是出现在S值、肌肉控制、听觉分辨和逻辑思索之下，它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状态，当一个音乐人的三项属性达到绝对平衡时，它就会出现。
所以，陆旷虽已停止演奏。
但他脑中依旧在重复关于《海底》的旋律，他可以用唢呐，也可以用扬琴，还可以用钢琴……他站在那里，脑中却有乐声齐鸣，万般旋律，正在迸发……
这简直就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啊……
……
四遍唢呐版的《海底》，持续了二十多分钟。
加上陆旷的个人演唱，也就不到三十分钟。
但这三十分钟，对录制现场内的所有人来说，都堪称度时如年。
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结束，什么时候结束……明明四个导师都转身了，他还是不停，愣是又多吹了一遍，是真的打算在这午夜时分一支唢呐把所有导师连同评委都一起送走嘛！
总算停了！总导演都准备让人上台去抢唢呐了，那可就是严重的事故，虽不是直播，但现场也有观众啊，惹出舆情，总要解释，说不定就会破坏节目大好前途。
总算停了！六百名被可劲勾着魂魄与脑中恐惧，相当于按着其脑袋让其哭的普通观众和专业评委，齐齐松了一口气，这莫名其妙的演出，虽诡异但精彩，虽有趣但煎熬，他们平凡的人生可经不过这样的折腾。
总算停了！四个导师一起松了口气，他们一直提着一口气想进入表演环节，但这口气一直进不去，像是拉开拉链就是不让尿，憋死人了！
总算停了！主持人都愣了一下，他以为永远停了不了呢……
都说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支唢呐吹一生，他连续主持十来个小时，又困又累，刚才那个恍惚之间，觉得自己这辈子真要被这支唢呐吹过去了呢……
“进流程！CALL点评嘉宾！”总导演的声音响彻在主持人耳边。
哦……哦……
主持人马上上台，他应该先介绍四个导师都转身这一情况，然后再CALL林武林和刘絮，之后再由导师们表演，接上选手反选，但实在太累，他直接说：“陆旷的表演结束了，两位嘉宾老师有什么点评……”
“我……”林武林真的等急了，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啊，这口毒液在口腔中含着就没喷出去。
上场前睡觉。
上台后不尊重舞台。
吹了他妈的二十多分钟唢呐！
我回家给我爸奔丧都没听过这么久的唢呐！
林武林太多话想说，但缺乏口水浸润，时刻保持在干燥状态的嗓子不听使唤，叫了一声“嘎~~~”。
全场愣了一下。
随即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