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悲风心欲摧
意识渐渐回笼，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床幔，绣着繁复的花纹，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我这是在哪？
“王妃醒了！王妃醒了！”耳边传来惊喜的呼喊，一个身穿青衣的丫鬟欣喜地跑出门外。
“王妃，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一个白胡子老大夫急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老大夫见状，连忙让人端来温水，我费力地喝了几口，才感觉好些。
“这里是王府，您受了伤，王爷一直守着您呢。”丫鬟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王爷？湛王？我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刺客，厮杀，还有湛王焦急的眼神……
“王爷呢？”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丫鬟按住，“王妃您先别动，大夫说您需要静养。”
“我要见王爷。”我虚弱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丫鬟还想再劝，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湛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眼中的担忧和疲惫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醒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医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湛王心疼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自责，“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自责。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场刺杀，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第一滴雨。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偶尔清醒的时候，就会看到湛王守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我喝药，眼神温柔得仿佛要将我融化。
然而，越是温柔，我的心就越是沉重。我知道，这场暴风雨，迟早会来，而我，却无力阻止。
“孩子……我们的孩子……”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自己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别怕，我在，我会保护你们母子平安的。”湛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想要告诉他，我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是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可是，我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心中满是苦涩和无力。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背影萧索而落寞。我知道，他此刻心中的压力，并不比我少。
“来人。”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召集所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侍卫急促的禀报声打断……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侍卫急促的禀报声打断：“王爷，李统领，李统领他……”
湛王脸色一沉，快步走到门口，厉声问道：“李统领怎么了？”
“回王爷，李统领的伤势恶化，太医说……”侍卫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了。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差点又昏了过去。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湛王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李统领是湛王的亲信，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如果连他也……
我不敢再想下去，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平复自己慌乱的情绪。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我，危险并没有过去，反而越来越近了。
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隐约夹杂着哭泣声和低低的咒骂声。我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掀开床幔，看到几个丫鬟正在偷偷摸摸地收拾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我虚弱地问道。
丫鬟们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包袱掉在地上，散落出一地的衣服和银两。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丫鬟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们为什么要走？”我看着她们，心中充满了悲凉。
“王妃，您有所不知，外面现在乱得很，我们……我们也是为了保命啊！”一个年纪稍长的丫鬟哭着说道。
“是啊，王妃，您就放我们走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其他丫鬟也跟着求饶。
我看着她们惊恐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她们只是王府里最底层的下人，没有忠义，只有生存的本能。
“都走吧。”我无力地挥挥手，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丫鬟们如蒙大赦，慌慌张张地收拾好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一片荒凉。就连这些丫鬟都看到了危险的来临，更何况是那些朝堂上的官员，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
湛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的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们都走了？”他声音低沉，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勒断。
“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中却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无力和疲惫。
我知道，他此刻心中的压力，比我更大。他不仅要面对我的安危，还要面对整个王府，甚至整个国家的安危。
“我没事。”我反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我相信你。”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放开我，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却发现里面的茶已经凉透了。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久久不语。
“我想要再次召集人手，彻查此事。”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可是……”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那些刺客……”
我明白他的意思。之前的刺杀，虽然我们侥幸逃过一劫，但王府的侍卫也损失惨重，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我明白。”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我知道，他此刻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力。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王爷，不好了，宫里……宫里传来消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呢喃。我几乎不敢去看湛王，我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冰。
“说！”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声音冷得让人胆寒。
侍卫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回……回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说……说……”
“说！”湛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说几位大人……几位大人他们……他们上书弹劾王爷，说王爷……说王爷拥兵自重，意图……意图……”侍卫吓得冷汗直流，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意图谋反……”
“谋反……”我呢喃着这两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这顶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湛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怒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冰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害怕。
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我无力地靠在床头，只觉得浑身冰凉。原本以为，只要我们小心谨慎，总能找到幕后黑手，化解危机。可是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敌人的实力和手段。
湛王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吓人。“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仿佛在嘲笑着我们的无助和绝望。
我的胸口越来越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清了。
“小鱼！小鱼你怎么了？”我听到湛王焦急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药香味。
“你醒了？”湛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担忧。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很虚弱，喉咙干涩得厉害。
“你发烧了，太医说你的身体太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湛王扶我坐起来，将一个软枕垫在我的身后。
我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湛王阻止了。“你要去哪里？”
“我没事了，我想去看看李统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你别去了，李统领……他已经……”湛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悲伤和绝望涌上心头。李统领是湛王最信任的人，也是王府的顶梁柱，如今他走了，对湛王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湛王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因绝望而哽咽。
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他语气中深深的无力和自责。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比我更加痛苦，更加绝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王……王爷，您看……”
湛王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中的信纸被他捏成一团。
我艰难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湛王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团扔进一旁的火盆里，看着它被火焰吞噬，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给我们送来了一封信……”他顿了顿，语气森寒，“一封挑战书。”“挑战书？”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是谁送来的？他们想干什么？”
湛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深邃的眸子里，原本燃烧的怒火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是谁？是谁要赶尽杀绝？！”我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追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高举着一封信，声音颤抖地说道：“王爷，又……又来了一封信！”
湛王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烛台前，借着微弱的烛光，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随着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信纸，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王爷……”我轻声唤道，想要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却又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他看完信，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信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挣扎着下床，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信纸。
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响，震得我头晕目眩。
“湛王殿下，别来无恙啊。多日不见，本宫甚是想念。你那病秧子王妃可还好？听说她前些日子险些丧命，真是可惜啊。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无力？是不是觉得很绝望？哈哈哈，这才只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等着吧，很快，你就会失去一切，包括你的性命！”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个鲜红的唇印，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也格外刺目。
“是谁？是谁？！”我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湛王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焦距。
他看着我，声音嘶哑地说道：“小鱼，我……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身一脸。
“王爷！”我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他缓缓倒下，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我跌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抱着昏迷不醒的湛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湛王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