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投混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我让他们带着郊区外面的人回来，他们会提前派人去清理掉一部分无辜之人。”
“我让他们治疗受到瘟疫感染的人，他们会谎报人数，将不在名单上的人暗中清理。”
“我让他们为那些受到我命令影响的人提供水源和食物，他们会将一些陈旧的食物和勉强喝不死人的水给他们。”
落羽看着他，看着他有些错愕的表情，“还要我继续说吗？”
格雷森审判官愣愣地看着落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想说的都已经被落羽提前说完了，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见他说不出话，落羽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的，你知道最后都发展成什么样了吗？”
“他们难道还敢违抗审判官的命令？”
要知道，每一个审判官的权力理论上都是无限的，具体权力落在实处能有多少效果另说，但不可否认的是，身为审判官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那些帝国官员和贵族都需要听从。
完不成审判官下达的任务，审判官是可以将其处死的，理论上。
格雷森审判官认为只要按照他安排的下去计划确确实实地执行了，那结果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所看见的都只不过他们是让你看见的，而且还是按照他们的理解，进行过美化过后的结果，他们如果被你使用权力强行压制着全力施为，是能够救下更多人。”
在格雷森审判官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自己安排人在他们其中就一定能够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或许那些原本应该死在这场瘟疫当中的人，能够获得拯救。
这么想着，还是有些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果然，落羽接下来说的就是事情解决后会发生的事情，“等到你一离开，那些原本对你谄媚、讨好甚至是卑躬屈膝的贵族，会在那些受过他们‘恩惠’的平民身上找回去。”
“我平息了一场下巢邪教徒叛乱后的第三年再回去，大部分我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死于各种原因，过劳、吸入过多的毒气等等原因，他们曾经都参与过剿灭邪教徒叛乱，我答应过所有活到最后的人，会为他们安排好后事……”
“最后我只能处决了那些参与此事的所有贵族，嗯，我身上背着的调查就是这么来的，滥杀帝国贵族，呵。”
格雷森审判官听完有些愣神，他或许，真的从来没有回去看过那些被他和他导师拯救过的星球，他认为只要解决了那些投靠混沌的异端，就能够拯救那颗星球。
“但，他们做那些事情，行星总督不会管吗？”格雷森审判官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作为他治理下的子民，他就对那些事情不管不问吗？”
“行星总督对帝国的任务就是管理好星球以及缴纳十一税。”落羽敲了敲桌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认为什么情况下算是管理好了星球？”
不等他回答，落羽就给出了答案，“只要按时缴纳十一税就算是管理好了星球，如果还能让那颗星球不成为帝国的负资产，那就没有人会去在乎。”
“……”
见他陷入沉默，落羽打出了最后一击。
“你要明白一点，我们和那些帝国官员是不同和那些贵族更加不同，更和生活在普通世界的巢都居民不同，我们的任务只是消灭混沌！无论是清理邪教徒还是那些变异人，抑或是非法灵能者。”
“我们的任务始终是减少混沌对帝国的影响，让那些巢都星球上的人过上你说的那种日子，是行星总督要做的事情，是帝国官员要做的事情，而不是我们！”
看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落羽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假寐，近乎一周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体受到某种力量强化没事，但心理上难免会产生疲惫感。
趁着那些贵族在其他地方开会，商讨谁该出物资出多少物资等问题，也没有其他什么紧急情报传来，落羽能安稳睡上一会恢复一下精神。
那些不需要落羽亲自处理的文件会由艾琳娜去处理，落羽只需要在最后听取一下处理报告就行。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艾琳娜在处理积累下来的文件，很多事情想要绕开繁杂的程序，就需要递交给落羽这个审判官来处理，要不然就凭借着那效率感人的行政效率，远远做不到及时处理。
格雷森审判官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环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落羽的一番话是他导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也没有注意过的事情。
成为审判官前的最后一段时间，他是独立处理过几起小规模叛乱的。
那时候的他只是感觉自己的信心无比膨胀，认为自己能够维持帝国的秩序，认为自己能够诛灭邪魔保护帝国的子民……
但现实就是，自己所维护的秩序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神圣，需要保护的子民或许只是在自己看来很重要，曾经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一张张面孔在记忆中闪过。
“神皇庇护着所有人，但人类帝国的秩序能够为他们的子民提供庇护吗？”
格雷森审判官在过意志鉴定的时候。
落羽在半梦半醒间之间灵感来了次大爆发，许多之前在想的事情就是差了这么一点灵感，现在，灵感来了很多事情都在脑中交织浮现。
自己来到这里不是帝皇做的就是鸟人做的，不过这不重要，无论是祂们两个之间的哪一个都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件事，阻止纳垢，破坏纳垢的计划。
“果然，只有在我要休息的时候，灵感才会涌现。”
落羽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奈，这次想要休息的想法似乎又泡汤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灵感最足的时候就是要睡着的时候，如果不记录下来等到醒来想要将灵感续上去就有些困难了。
环顾一下四周，艾琳娜手边的文件比睡着之前要多了不少，格雷森审判官还在看着外面的景象出神。
“如果想不通的话，我有一个办法。”
落羽的开口让艾琳娜写字的手一顿，反应过来不是和自己说话后，写字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如果不是书写文件的纸比较结实的话，早就被她戳破了。
用手摸了摸艾琳娜的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落羽的依赖度愈发提高了。
格雷森听见落羽的话语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
“难道维护帝国的秩序和保护那些普通人之间，就一定有所冲突吗？神皇真的能注视到祂的子民吗？”
看着格雷森审判官迷茫的眼睛，落羽直呼好家伙。
在这个世界都已经开始质疑起帝皇了，那下一步还了得。
万一悟出了这个世界的终极奥义：投混一念起，顿觉天地宽，那乐子可就大了。
咳嗽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维护帝国秩序那是帝国官员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阻碍帝国稳定的家伙清理掉，神皇会不会注视祂的每个子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自己不努力坐等神皇来救，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这些，落羽直接转移了这个话题，要知道在这里说这些话，还是有些太冒险了。
“你是在什么时候预言到这里即将出现问题的？”
落羽虽然拒绝让艾琳娜使用预言，认为预言这种东西就和历史一样都是任人摆弄的小姑娘，只要有足够实力的人，例如蓝皮鸟人，只要出手干预一下，那些绝对相信预言的魔怔人就会跳入陷阱。
但这并不妨碍落羽通过他看见的东西做出一些其他猜测。
格雷森审判官默默将落羽的话语记下，随后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在祈祷室中祈祷的时候，得到的启示，然后花费半年时间找到了这里。”
“嗯，这个我知道，说一下细节，就比如你在祈祷之前接触过什么或者在做什么，那半年时间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你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情吗？”
格雷森皱起了眉头，这就差直接询问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才来到这里，甚至是对自己的信仰进行了怀疑。
自己虽然认为神皇无法注视所有人，但始终相信伟大的神皇能够庇护祂的子民，只是那些沐浴在神皇光辉下的贵族们短视，所以才造成了帝国现在如今的局面。
面对格雷森阴沉下去的脸色落羽耸耸肩，鬼知道出现在预言中的是神皇还是喜欢扮演其他人的鸟人。
哪怕是在帝皇的祷告室中，哪怕帝皇的圣像就在面前，那又有谁能保证自己看见的圣像不是长着四条手臂的呢。
那帮子鸡贼可比绝大部分帝国人还要虔诚，他们还认为他们信仰的帝皇是真的帝皇呢。
在泰伦虫族被叫来之前还能稳定缴纳十一税，如果看看那虔诚的样子不去检测基因，任谁都不会去怀疑他们信仰的另有其人。
尽管觉得落羽的话语有些问题，不过格雷森审判官还是说道，“那是在一次捣毁那颗星球最后一个混沌信徒的祭坛之后，那群家伙到处都是。”
抱怨了一句，格雷森审判官继续说道，“就是在那一次之后，我感觉到了神皇的启示，并且我很确定，那真的是神皇！”
被他坚定的眼神看着，落羽只好无奈地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还有，落羽想要澄清一点。
不是混沌信徒到处都是，要不然人类帝国早崩溃了，而是审判官去的地方都是混沌信徒最多的星系罢了，毕竟那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审判官也不会过去。
就好比医院的救护车不会到处闲逛，肯定是得到了消息，才会前往出事的地点，而不是救护车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出事。
别说得审判官和柯南那个死神一样。
看见落羽点头后，格雷森审判官才继续说道，“那种温暖人心的感觉令我至今难忘，无比伟岸让人难以直视，周围的环境让我无比放松，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一颗星球逐渐被墨绿色覆盖。”
“直觉告诉我，那颗星球绝对有问题，轨道上并没有机械教的飞船所以不是他们做的，那么肯定就是那群混沌渣滓的行为……”
落羽听得连连点头，听着的同时，落羽还给他打上了一个标签——祭品。
虽然说纳垢好像并不需要这种祭品来着。
等到他说完，落羽并没有对他的经历做任何评价，将内心的评价说出来没有什么用，
自己要面对的大麻烦也有了头绪，不止是这场爆发迅速的瘟疫，而是有人被邪神盯上即将成为魔了，即将成魔的家伙落羽大致有了判断。
“我抵达佩里克庄园的那天晚上，是不是有一个家伙绕开了我们的防线？”
根据报告，那个意图袭击伤兵营的家伙，体型已经和正常人有了很大区别，不正常的肥胖，肚子上裂开了一道裂缝，头上似乎是要长出犄角，一轮集火打在他身上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
多轮集火加上喷火器才将他完全消灭，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感染者了。
“是的，不过我抵达那里的时候，它已经快要被烧尽了。”
格雷森审判官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脸色就不是很好，无论是谁在面对了那群恶心玩意之后脸色都不会有多好，等到事情得到稳定，他可是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毒才回到巢都。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正在晋升恶魔王子？”
这可不是落羽在胡乱猜测，在清理到一座祭坛的时候，落羽根据地上的痕迹表明，一个体形异常的家伙曾经在那里待过，大量死去的尸体作为孵化场不断提供着营养，无数腐蝇在其中发育。
如果让那些难缠的东西被孵化出来，整个巢都都要遭殃。
虽然它们的孵化是迟早的事情，不是在那个庄园里就是在其他地方，但至少给了落羽更多反应的时间。
“根据地上留下的痕迹推断，那个家伙在那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我们即将攻入那里的前一刻，那家伙才趁着混乱离开。”
格雷森审判官实在没想到落羽会冒出这种想法，“应该不会吧？”
“如果真的是一个恶魔王子……”
如果真的如同落羽想的那样，有一个恶魔王子也就是大不净者要诞生，那整颗星球都将是它成魔的祭品。
格雷森审判官想要再使用一次预言，看清楚被迷雾遮蔽的未来。
“生机、生命，这颗星球焕发了前所未有的活力，所有的苦痛都将消失，所有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生命都将……”
落羽直接一拳将他从幻觉中打醒，释放的灵能也将他进行预言的最后一丝联系给切断。
格雷森审判官被落羽这一拳打得弓起了身体，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喘了半天。
起来后还只能对落羽说谢谢。
“下次非要使用预言，还是做好准备吧，你这样太鲁莽也太冒险了。”
格雷森审判官只能点头，腹部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阵脚步声让两人都看向了门外，没过几秒一名传令兵就走进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