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口气万万咽不下去
石崇圣是在晚上九点左右见到的曹震天，当然，也见到了红花会的会主红花娘子和那位英丽绝伦的苗七娘。
除了他们，还有津西、津北弘义会两个法坛的坛主大师兄。
曹震天人如其名——外表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身高超过两米，胳膊跑马、拳头站人，身躯魁梧之极，一米八几的石崇圣在他面前也像个小孩。
他五官形貌并不突出，唯有一双眼睛，顾盼之间隐隐有红光，仿佛内藏火烛；周身气息炽热，气魄雄壮无比。
曹震天穿着朴素，与码头上的力工一般无二；俱是麻衣短襟，赤膊袒胸，脚蹬草鞋，粗大的辫子缠在脖子上，颇是有些粗豪。
而站在曹震天身旁不远的红花娘子，气质与曹震天截然不同；这位红花会的会主，打扮的像个雍容华贵的官太太！
一身红底金花的大袍，头上金钗玉珠，顾盼之间金玉交辉，烛火映照，分外惹眼。
不过红花娘子的形貌五官就很一般，与她身旁安静站着的苗七娘相比，实在有点鲜明。尤以其唇上过重的胭脂和脸上过厚的妆容，反倒像个唱戏的。
这点倒也与她的出身相合——听说红花娘子是戏班出身。
不过即使她的形貌有些怪异——官太太打扮，唱戏的妆容——却也仍然是在场唯一的两盏明灯——她的气魄与旁边的曹震天交相辉映，不管是谁来，第一眼看的，不是她就是曹震天，而不是英丽绝伦的苗七娘。
红花娘子和曹震天的武道境界，远超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本身就是太阳，惹人注目。
然后才是苗七娘——她真的很美！
白皙如玉的脸几分棱角，因此显出英气，尤以右侧颧骨处纹的一朵鲜艳的红花，简直醒目。
听说是当初红花娘子把她从青楼抢出来的时候，不慎划伤，这才依着伤口纹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这朵红花不但无损其颜值，反倒更曾色彩。
她一双眉毛细长如柳叶儿，斜斜飞往鬓间；头发没作任何装饰，挽了个偏男性的发髻，干净利落；挺拔的鼻梁配着丹凤眼，水灵灵的红唇紧紧的闭着，颇是有些凌厉。
她身高超过一米七，穿着暗红的紧身功夫装，婀娜身材展露无遗。
最后两个，便是津西、津北法坛的坛主大师兄；津西法坛的大师兄是个干瘦的老农，嘴巴里叼着长长的烟杆，正吧嗒吧嗒的抽旱烟。
津北法坛的大师兄则是个面目凶悍的中年，手里捏着两颗铁蛋，正来来回回的盘。
——这里是个帐篷，石崇圣掀开帐门进来的时候，几双眼睛都挪了过来，且第一时间看的都是他光溜溜的脑袋！
曹震天招了招手：“就等你了，小石啊，坐。”
这儿几个人，年龄最小的是苗七娘，次之则是石崇圣。
曹震天历来称他作‘小石’。因为比起另外两个坛主大师兄，石崇圣的年龄，小了太多太多。
更不说曹震天了。
曹震天年近六十！
他外表看起来不过四十，是因为他武道高深之故。
石崇圣拱了拱手：“曹爷。”
又对红花娘子作礼道：“会主。”
随后和苗七娘、旱烟老爷子老福、铁蛋壮汉三虎点了点头，即入座。
曹震天便道：“小石看过烂泥荡了？”
石崇圣听了，轻轻吸口气：“刚从那儿过来。”
他和李三棒子从津东赶到南湾，第一时间便去了烂泥荡；亲眼目睹了那些淤泥里的孩子的尸体，一具或者半具，腐烂的或者还没腐烂的；还看到几双睁着的已经泛白的眼睛，从里面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那绝不是人干的事！
只有畜牲，魔鬼，才干得出来！
一条条幼小的生命，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如此的苦楚，还被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致死，何其狠毒！
石崇圣神色冷清，心中却压抑着一座火山。
曹震天微微点了点头，脸色也很难看——实际上，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即使面目凶狠的三虎，眉宇间都酝酿着一团阴云。
“先前找仵作来，作了尸检。”
曹震天直入正题：“每一具尸体上，都有明显的改造痕迹。甚至某些尸体还残留着报废的金属零件。”
说：“早先小石手下的撇子来寻我，说了今早小石带人堵杀迷拐幼童的贼人的事情，其中就有个机械圣堂的西夷！”
“所以此事，明摆着是西夷鬼子干的。”
他说到这里，气息粗壮，呼呼有声，愤怒已溢于言表。
旁边的红花娘子面色发厉，道：“西夷鬼子凶残狠毒，从未有把我玄东百姓当人看。残虐数百幼童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除西夷我想不出还有谁！”
说着，她的眼神愈发凶狠：“但我更恨那官府！”
说：“烂泥荡数百个孩子的性命啊！我去报案，他们竟说迷拐幼童案业已告破，教我不要多管闲事，真真气煞我也！”
那一股子愤懑和憋屈，简直要爆炸！
盘铁蛋盘得越来越快的三虎猛的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叫道：“还说什么废话？！曹爷！会主！烂泥荡里死的可都是咱们津海的小孩儿！”
他恶狠狠犹如一头老虎：“捣毁机械圣堂，杀光西夷鬼子，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曹震天深吸口气，按了按手，示意三虎制怒，然后看向石崇圣，说：“小石历来颇有见地，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石崇圣便道：“这口气是万万咽不下去的！”
先一句，定下基调。
他这里听着几人之言，心思早是转动起来。烂泥荡数百孩童尸体，俱有改造痕迹，甚至残余报废的金属部件，此间真相无疑，定是西夷鬼子所为。
而红花娘子到衙门报案，衙门却不受理，道是迷拐幼童案业已告破，不需想，必然是因为那刘捕头从津东法坛得了那两个半死的拐子，回去报了上官，官府便直接结了案！
此间可恨可笑，实在一言难尽。
便石崇圣这个异界来客，也不禁心中憋怒难当。
——诸般心思盘桓，便听他说道：“不过若如三虎兄之言，硬打硬进，正面和西夷鬼子厮杀，也不是个好办法。”
三虎一听，忍不住怒道：“你小子就是胆怯！”
石崇圣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挪到曹震天身上，说：“机械圣堂可不是软柿子任凭我们拿捏！改造人的厉害，我已有切身的体会。死在我手里的西夷鬼子，显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却险些翻车。”
他说：“我修为虽然不高，却也到了暗劲圆满。敢问，咱们弘义会加红花会，暗劲圆满者几何？有没有二十个？”
他到这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再说官府。一旦我们对机械圣堂动手，且不论胜负如何，官府会如何反应？”
他说：“以官府的尿性，怕不第一时间就发兵来打我们。”
这一番言语说出来，曹震天和红花娘子都忍不住叹息了几声。
官府对外窝囊、对内凶狠的劲儿，这么些年，早是伤透了这些人的心。
三虎又发出怒吼：“怕了机械圣堂不成？官府来打就让他来！大不了一死！”
石崇圣便道：“你死便死，你坛中的弟兄怎么办？”
三虎顿时无言。
官府一旦动手，那肯定是抄家灭族的路数；法坛的弟兄，便是不参与的，也必定遭到牵连。
吧嗒着旱烟的老福此时缓缓说道：“小石莫非有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