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孤让你去汇报的
让崔尘师徒二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或者说是并没有完全发生。
但事情的急转直下还是让他二人内心里惴惴不安。
下了船,张玉霄手中的圣旨就被收走了,说是要拿去应天府核验,核验完事才能归还并开始逐级上报。
至于什么时候能获得皇帝召见……
衙差们把崔尘师徒送到了离应天府城最近的青云观,并未见到观主,只是观内的一位道士负责接引。
“等着吧,万岁爷什么时候召见你,我们会来通知你的。”
扔下了面面相觑的师徒二人,衙差们扬长而去。
“二位道友,随我来,观主正在清修,无暇会见,但观主说了,既然是应天府介绍来的,本观自然不会怠慢。”
观内道人也不多话,引着二人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一处偏僻房舍。
途中,张玉霄几次想要跟道人搭话,道人都不予理会。
“二位就在此暂住吧,每日膳食本观会正常提供,再无其他,另外,二位若要外出,切莫自称是本观中人。”
说完,道人撑着伞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停留。
张玉霄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房舍,崔尘已经收了手中的雨伞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很明显,这里是刚刚打扫过的。
“师父,别站在外面了,听更鼓声就快寅时了,应该还能睡一会儿的。”
事到临头,崔尘知道,一定要坦然,这是大明,虽然此时还没有锦衣卫,但老朱手里监视百官的利器还是有的。
拱卫司,也叫亲军都尉府,两年后洪武十五年才与仪鸾司合并,改置锦衣卫。
现在,崔尘几乎可以断定,茶棚里碰到的,肯定就是当朝太子朱标和皇长孙朱雄英。
正是因为茶棚碰面,才引来了后面的突兀变化。
这么说吧,茶棚碰面,张玉霄给朱标留下的印象,应该是并不太好,但还不至于就地处决。
“为师不困,便在雨中站一会儿,雨中观天象,或能有所得啊。”
崔尘一阵牙碜,牛鼻子不是个蠢的,亦或许是装哔装惯了,先让他继续演着吧。
“师父,您还是来屋檐下吧,撑着伞你如何雨中观天象呢?”
张玉霄点点头,来到屋檐下,收了伞,道:
“为师是忧心这天气,这雨虽不是暴雨,但绵绵不停,长此下去,只怕又会有洪涝灾情,苍生受苦啊。”
崔尘道:“那师父您便好好看看,若真有重大灾情出现,进宫时,万岁爷问起了,师父您岂不是已有腹案了。”
张玉霄捻着胡须颔首道:“然也,徒儿你自去休息,少年人,总是贪睡的。”
“多谢师父体谅,那徒儿就去睡了。”
师徒二人的举止对话,很快便被传递到了朱标的手中。
太子东宫,此时的朱标只是微胖,尚不算肥胖,而且他才二十六岁,正是年轻力壮精力充沛之时。
有着史上位置最稳太子爷之称的朱标,老朱跟小朱、皇帝跟太子、父亲跟儿子,历朝历代的太子若是听说了这爷俩之间的故事,估计都得羡慕得嚎啕大哭。
生性多疑残忍嗜杀的朱元璋,只有马皇后能阻拦他杀人,但也是有成功率的,总体算下来,其实并不高。
马皇后跟朱元璋,共患难的夫妻,老朱只要不是个渣男,登上皇位之后对发妻又爱又敬,其实只是做了一个合格丈夫应当应分之事。
但他毕竟是皇帝。
后世有人戏言,就算朱标要造反,老朱都能乐呵呵的坐在京城等着,甚至还会派去后勤部队给朱标运送物资,生怕他考虑的不周全,造反造的没力度。
这当然是玩笑话,但身为一个皇帝,老朱唯独对朱标是毫无保留的父爱,这的确是事实。
史料记载,老朱有二十六个儿子,十六个女儿,除了朱标,就再没一个能让老朱以倾情父爱对待的了?
或许有,但都远不及朱标。
有人说老朱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其实并不尽然,太子朱标老早就开始帮助老朱处理政事了,有很多还是授权朱标可以全权处理的,不必事事都要再呈老朱御批。
泰安道士求雨成功之事,老朱就是交给朱标全权处理的。
“太子爷,据亲军卫观察,进入青云观后,张道长的举止动作有些僵硬,刻意为之的成分居多,反倒是那个叫做崔尘的道童,随性自然,张道长很多时候都是听了他的话才有所行动。”
朱标的案头堆放着许多的卷宗,此时的他,却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绵绵不停的雨水。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现在已是初秋,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但愿不要影响了各地秋收才好。”
这场雨,势头不大,但范围却很广,几乎席卷了应天府在内长江两岸数十个县府。
李必就站在朱标身后,他带着标下数十人被老朱直接划给了太子朱标,也是唯一一队不用直接向老朱负责的亲军都尉。
别的亲军都尉,职责是监视百官,唯独李必这一队,职责是保护朱标。
“这鬼天气,长江以南各地报上来的都是汛情,江北各地却多有持续旱情,卑职的家乡来信说,从初夏开始,已有好几个月滴雨未下了。”
朱标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父皇如此重视这次泰安求雨成功的原因,若是真有人能呼风唤雨,按父皇的说法,别说封个真人天师,就是给个国师都是我大明高攀了,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李必在朱标面前说话虽然也很谨慎,却并不紧张,但是太子爷提到皇帝,李必可就不敢搭话了。
“先晾他们几天,继续仔细盯着,不用限制他们的行动,父皇把甄别真假仙师的事情珍而重之的交给孤,说是让孤可以全权处理,但是,李必,孤建议你还是要去汇报一下的。”
李必道:“太子爷,陛下派卑职来的时候,曾有口谕,太子身边的事情和太子所办之事,不必直禀,陛下只听太子爷您的汇报。”
朱标笑道:“你就说是奉了孤的口谕,是孤让你去汇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