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乡异乡都是乡
“平伯,雨终于停了,你带人抓紧时间去把药材都拿出来晾晒,一定要将那些变质发霉的挑拣出来,另外,照这张单子再去采购些药材回来。”
悬壶楼内,抱阮贞此时并没有下堂坐诊,而是在后院仓库点查药材。
“是,大小姐,老仆这就去。”
“芪儿,你带人按照我开的方子抓药,大量熬煮,继续施药。”
芪儿道:“大小姐,姜汤不熬了,这又要熬什么药,你总是这么施药,咱们悬壶楼已经入不敷出了。”
抱阮贞伸手在芪儿的脑袋瓜上拍了一下,道:“这事儿不用你瞎操心,只管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
芪儿有些不情愿的离开,抱阮贞继续点查药材。
悬壶楼外,三匹快马由远及近驰来,大雨初停,艳阳高照,被雨水浸泡了一个月的大地在烈日的炙烤下,散发出阵阵带着霉味的热气。
马上三人,正是崔尘、辛耕和张春牛,三人都身穿便装。
辛耕和张春牛今天骑马的姿势略显怪异,屁股似乎不太敢沾马鞍子,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着马镫的支撑立在马上,在崔尘看来,这分明就是炫技。
“耕哥,你比较有经验,陈头派我们来调查悬壶楼,还说了要暗查,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着手?”
三人在悬壶楼附近停下,把马拴好,丢给街边的乞丐几个铜板,让他们帮忙看好马匹,这才步行走到悬壶楼附近,找了一家路边摊,要了三碗长鱼面,大口吃了起来。
“崔兄弟,陈头可是说了,让你来想办法,我俩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辛耕道。
“幸亏俺皮糙肉厚,不然昨天的二十军棍肯定打得我爬不起来,耕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事儿呢?”张春牛的屁股半坐在凳子上,似乎有些奇怪辛耕为什么比他抗揍。
“嘿嘿,兄弟们怕被李都尉看出来,所以揍你是用了真功夫,揍我自然留了些力气。”辛耕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很痛快地就坦白了。
“我说呢,他们要是像揍我那样揍你,你今天要是能爬起来,我跟你姓。”
崔尘抬头看向张春牛,蠢牛果然不是全因为他叫春牛,而是这家伙确实有点蠢,不纠结是不是别人骗了他,反倒是纠结别人为什么会比他抗揍。
辛耕吸溜了一口滑溜溜的长鱼(黄鳝),左右瞅了瞅,对崔尘说道:
“崔兄弟你放心,今天咱们出来,可是有暗桩子跟着的,方圆五十丈,绝对安全。”
辛耕没说的是,太子爷居然下令,保护崔尘用上了保护朝中二品大员的规格。
崔尘道:“咱们三个都不像有病的样子,去医馆不看病,怎么调查,不如晚上过来,耕哥你轻功好,你潜进去看看呗。”
辛耕摇头道:“不是不行,而是暂时没必要,这事儿真要是跟悬壶楼有关,这阵子他们肯定会加小心,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现在都很难查出什么。”
崔尘道:“那我们还跑来干什么?”
张春牛抢着说道:“这个俺知道,这叫丢起子,我们来了,就说明我们开始调查了。”
辛耕没好气地白了张春牛一眼,道:“以后什么事儿都不能跟你说清楚,崔兄弟,蠢牛说的不全对,拱卫司办事,自有章程,我们这些跟在太子爷身边的还好,跟在……身边的,更严格。”
一边说,辛耕一边用筷子朝天上指了指。
崔尘心说了,两年后,你们将会成为百官和百姓眼中的活阎王,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了,就是普通的锦衣卫,权力都大的吓人。
至于你们还肩负的其他重任,比如潜入敌后为国捐躯杀敌酋立功之类的事迹,除了皇帝,几乎没人知道。
锦衣卫,不仅仅是百官眼中的恶魔,同时也是外敌眼中的恶魔。
道爷我还挺期待呢。
“耕哥,我现在算不算拱卫司编外人员?”
“不算,你顶多算是太子爷扈从的编外人员,还是属于受保护的那种。”
听到辛耕这么说,崔尘很有些失落。
“罢了,既然已经丢起子了,什么都不做也不好,你们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崔尘站了起来。
“别,你不能一个人进去,我陪你一起,蠢牛在外面等着。”辛耕也急忙起身。
“我觉得吧,还是牛哥陪我进去,耕哥,你有点挂相,容易被人看出来,我和牛哥反而是那种一看就人畜无害的。”崔尘道。
辛耕挠了挠头道:“好吧,崔兄弟你还挺会看人的,太子爷也曾这样说过我,说我当惯了斥候的,无论到哪儿都会不自觉的到处乱看,还叮嘱李都尉,用我的时候要注意这个问题。”
张春牛道:“那李都尉为何还派了你过来?”
辛耕抬手给了张春牛一下,道:“派我出来是盯着你这头蠢牛别让你犯浑的。”
辛耕最终还是没有坚持陪着崔尘一起,张春牛颇有些得意地跟着崔尘,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悬壶楼。
悬壶楼其实是一处两进的院落,抱阮贞平时就住在后院,前院就是医馆。
刚走进小院,崔尘和张春牛就闻到了浓重的草药味道。
“连日的大雨,弄得人从里到外都潮乎乎的,冷不丁闻一下煎熬草药的味道,这浑身,咋就这么舒坦呢。”
张春牛是个膛音浑厚的,说话有些瓮声瓮气,一张嘴就吸引过来数道目光。
“牛哥,你还别说,这煎熬草药的味道,要是能经常闻一闻,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呢。”
崔尘也狠狠地吸了几鼻子,的确立刻就感觉到浑身通泰了许多。
“乡邻,这边请,这边有我们悬壶楼赠送的药汤,喝了之后,可以健体㾡病。”
一名豆蔻少女热情地招呼着。
前院一隅,并排摆放着三口大缸,有健仆手拿长柄木铲在不停搅动,沸腾的大缸里升腾起阵阵烟煴之气,那浓厚的熬药汁的味道就是从这三口大缸里传出的。
“小姑娘,你为何叫我们乡邻,我们并不是住在附近的。”张春牛是个直肠子,率先问出了崔尘也想问的问题。
豆蔻少女笑道:“我们家小姐……我们楼主说了,来我们悬壶楼的,不能叫客官,也不能称贵人,来悬壶楼的,都是乡邻,都是来串门的。”
张春牛还想发问,崔尘这回抢先了:
“乡邻二字用的巧妙啊,同乡异乡都是乡,四海之内皆为邻,悬壶楼楼主好大的胸襟,我这个乡邻深感钦佩,亦甚感温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