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命啊
自古朝堂之上,文武对立,李善长作为大明开国曾经的文官之首,现在却要跟汤和这个武勋凑在一起下棋。
用李善长的话来说,纯粹是闲的发慌,找不到人了,才会跟你个糙汉对弈。
再说了,大明开国首批封公的人之中,并没有汤和,这就让李善长的优越感更甚。
“韩国公,你闲得蛋疼偏要找我下棋,我跟你说了,不如你跟我一起练武,你又不干,现在又开始嫌弃我了。”
汤和比李善长整整小了一轮,自然不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夫,在气势上弱了那么一丢丢,但不多。
大明开国初期的官员任职很有意思,比如汤和在朝堂中除了大都督府左都督,还兼任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很明显属于文官序列,但偏偏就由汤和这个武勋来兼任。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大明极度缺乏人才,而老朱又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对贪腐之辈绝不姑息,砍头都是轻的,剥皮填草挂墙示众才是贪官们的归宿。
本来就缺人,还时不时就能揪出一批贪官去剥皮填草,可不是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了。
李善长无奈,只能从棋簋中拿出白子,开始放水,要不然赢棋的速度太快,都不如重新分拣黑白子用的时间长。
“老汤,你给我交个底,陛下和太子到底想要咱俩干什么,跑来这里就为了那一大一小两个牛鼻子?”
李善长其实比汤和看得透彻,可他就是不说,反而问起了汤和。
“韩国公你问我啊,我一介武夫,当御史大夫连个弹劾奏章都写不利索,你让我去猜陛下的心思,也太高看我了吧。”
在李善长擅长的领域,汤和是绝对不会去班门弄斧的,那样只会自取其辱。
李善长道:“依我看,陛下就是不想让老夫闲着,好不容易下了几天雨,老夫不用去抛头露面能躲几日清闲了,陛下的口谕就来了。”
汤和知道李善长这纯粹在胡扯,也没打算从他这里讨主意,要讨主意也该去找太子,哪头沉汤和总还是拎得清的。
“在这里不也可以躲清闲吗,咱都来了两天了,我想要自己去找他俩结识一番,你还拦着,我是看了,你这是自己不想好好干,还要拉着我跟你一起偷懒。”
李善长斟酌了半天,终于落下一子,不至于立刻就屠了汤和一条大龙。
“你去吧,正好小道士在生火,头午不是有人给他们送来两只野山鸡吗,你现在过去,一准儿能蹭一顿鸡汤喝。”
汤和眼珠子一转,李善长这老货,只要你不得罪他,他倒是很少主动损人利己,我还是加点小心吧。
“不急,不急,韩国公您在这里呢,这种明辨是非真假的事情,哪里有我什么事儿,这不是上杆子在您面前闹笑话吗。”
李善长微微一笑,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却又把汤和看轻了几分。
“罢了,跟你下棋实在是无趣,你不去是吧,那老夫去,你可别跟着。”
李善长扔下棋子,这棋没法下了,汤和这个饭桶自己把大龙给填死了。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悔棋行不,就悔一步,这一盘我可是坚持了有半柱香了吧,前所未有的进步啊。”
李善长根本不理会汤和,起身一甩袍袖,拂袖而去。
“唉……那我只好回去睡觉了,野山鸡啊,当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那玩意没少吃,现在老喽,再弯弓搭箭,只怕是射不到野山鸡喽。”
李善长没带随从,独自打着一把雨伞,信步闲逛,就来到了崔尘正在烧开水准备杀鸡拔毛的雨棚前。
“小道士,这野山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崔尘抬头,就看见一位须发花白的清瘦老者,打着雨伞站在棚外。
“这野山鸡是我跟人打赌赢来的,老先生,看您的穿戴,不像是观中道士,这大雨天的,您怎么来这里了。”
李善长内心一阵不喜,盲流之辈,装神弄鬼之人,要不是陛下逼着老夫来,你以为你也配跟我李善长说话。
“老夫听说这观中有位得道半仙,具有呼风唤雨之能,而且还是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老夫问你,你可知那两个行骗之徒住在何处?”
崔尘微微皱眉,这老头好生无礼,不拿正眼瞧人,倚老卖老是吧。
青云观来了得道半仙,这事儿是捂不住的,偌大的青云观,总有好事之徒喜欢打听事情,张玉霄师徒就是在泰安县成功求雨的高人,在青云观里早就传开了。
崔尘这几天跟道士聊天时,就有道士忍不住问过崔尘,都被崔尘给打着哈哈搪塞过去了。
所以,老头向他打听得道半仙,崔尘倒是没觉得奇怪。
“老先生,你怎么就断定他俩是骗子呢?”
“哼,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什么呼风唤雨,全都是老夫当年玩儿剩下的伎俩,真要有这种人,这小小的青云观还能容得下?”
崔尘一手拧着鸡脖子,一手拿刀,正准备给野山鸡来个割喉,听这老头言语不善,就停下了动作,站起身直视着老者,道:
“老头儿,不瞒你说,我和我师父就是你口中的行骗之人,你说都是你玩儿剩下的伎俩?难道你也懂呼风唤雨?”
这会儿崔尘绝对不能怂,更不能承认自己是个骗子。
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一旦露怯,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李善长没想到这小道士很痛快的就承认了,还以为他会惊慌失措极力遮掩,不由得冷笑道:
“原来是你,老夫告诉你们,你们已经罪犯欺君,老夫劝你们赶紧去官府自首,省得砍头的时候还要株连九族。”
崔尘一咧嘴,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啊,正义感爆棚吗,道爷坑蒙拐骗该你什么事儿了?
我是骗你家钱财了,还是把你家孙女肚子给骗大了?
“老头,我没空搭理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大雨天的,老胳膊老腿儿的还到处跑,也不怕摔一跤摔你个半身不遂。”
说完,崔尘把手中尖刀一横,对准了鸡脖子猛地一拉。
“畜生,冥顽不灵……啊……”
一句畜生骂过来,彻底点燃了崔尘的怒火,尼玛,瞧道爷我这暴脾气。
一生气,手底下一松,刚被割了喉的野山鸡挣脱了束缚,歪着头、脖子喷着血、扑楞着翅膀就飞了起来。
歪着脖子估计是没准头,脖子喷血估计造成了动力不足,这野山鸡飞在半空中栽歪了两下,直愣愣的朝着李善长就扑了过去。
李善长正准备快刀斩乱麻,一口儒生丹田气,喝得骗徒心胆裂,万万没想到,一只扑楞着翅膀脖子还在喷血的野山鸡搂头盖顶而来。
本来岁数就大反应慢,加上又是下雨天,这只野山鸡直接撞进了李善长手中的雨伞里,鸡爪子不知道怎么一扒拉,直接把雨伞给扒的闭合了。
野山鸡和李善长都被裹在了雨伞里,李善长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地,就听见雨伞内传来了野山鸡临死前沙哑的鸡鸣声和李善长惊恐的呼救声:
“救命啊……”